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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甜饼】龙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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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
议事长老
恶龙抢回了一个女装大佬
女装大佬和小傻龙的故事。
过渡文,短篇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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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
议事长老
1
恶龙昨天刚满的三岁。
龙长老舀了一勺龙神的祝福浇的恶龙头上,笑眯眯地摸了摸恶龙圆滚滚的脑袋说:“从明天起你就是一条成年龙了哦!”
恶龙从小反应就比别的龙慢一拍,不少小龙都在背后叫它小笨龙。小笨龙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伸出龙爪子在自己的脑袋顶上一抹,放到嘴里吧唧吧唧地尝了尝,只觉得这龙神的祝福好像和蜂蜜的味道差不多。他用龙语咕叽咕叽地问,“成年龙和未成年龙有什么区别?”
龙长老说:“成年龙就可以拥有一位属于自己的公主了。”
小笨龙问:“公主是龙神分配的吗?”
“当然不了,傻孩子。”龙长老怜爱地说:“公主是要我们自己去人类世界抢回来的呀。”
小笨龙傻乎乎地问,“可是龙岛上的龙这么多,公主不够用怎么办?”
“这就要看你的龙格魅力了。”长老说:“比如……学一门外语?”
毕竟流利的沟通是爱情萌发的条件。
所以还是要学习。
小笨龙郁结于心。
2
小笨龙不爱学习。
但它还是认真地从山洞里选了一枚最小的金币,擦得亮晶晶的,依依不舍地交到了人语培训机构的龙的手中。
伟大的恶龙都应该有一位公主。
它要成为伟大的恶龙。
3
培训机构的龙哭着送走了小恶龙。
人语,正常的龙只需要学一年。
小恶龙学了三年。
还没学会。
最后批卷子的龙放了水,它们终于送走了小恶龙。
4
龙岛附近的公主要么被抢走了,要么嫁人了。
剩下一个长得很丑,小恶龙偷偷跑过去看了看,觉得自己很不喜欢。
它决定不与岛上的其他龙同流合污。
它要去更遥远的地方,抢一位最美丽的公主。
5
大海实在太大了。
小恶龙飞了三天,也没有看到边界。
翅膀变得又沉又重,圆滚滚的肚子也瘪了下去。
小恶龙望着水中自己消瘦的倒影,忧伤地决定打道回府。
6
它没有找到自己的公主。
它是一条可怜的单身光棍龙,只能守着满山洞的财宝过完余下孤独的龙生。
小恶龙含着泪,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现实。
7
回去之前,它决定先填饱肚子。
它从大海里抓了一条戏弄它的鲨鱼,鲨鱼不仅狡猾而且灵活异常。它追了老远,等终于把鲨鱼肥嫩的肚子含在嘴里时,一抬头,它看见了一片陆地。
8
天啊!!!陆地!!!
肥嫩的鱼肚子掉进了水里,迅速被一群被血腥气吸引过来的鱼群分食干净。
小恶龙顾不上抢夺自己的晚餐,而是对着海面开始认认真真地擦洗自己的鳞片。
老天保佑,那里可一定要有一位美丽的公主!
9
陆地上的城堡高耸入云,简直一眼就可以让龙看到。
小恶龙笨拙地避开守卫,飞到高高的塔尖,然后从窗子翻了进去。
嘿,这点小东西可难不住我们恶龙,它一边想着,一边洋洋自得地收起翅膀,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己的公主。
10
他们四目相对。
……
啊!!!!!!!
小恶龙捂着砰砰乱跳的龙心,简直要溺毙在公主湛蓝色的眼睛里。
11
这是一个有些尴尬的开场。
但小恶龙从来不是一个能感觉到尴尬的生物,它只是有些害羞。
公主长得完全是它的理想型,金子般的头发,海水一样的眼睛,雪一般的肌肤和玫瑰花瓣般的嘴唇……
她比它收集过的每一枚金币都更让龙喜欢。
就算她不是这个国家里最好看的公主,我也要抢她回家。
小恶龙下定了决心!
12
“你是一条龙吗?”公主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却像雨水砸在金币上发出的声音一样悦耳。
小恶龙:……
人类语其实并不及格的小恶龙只听懂了你和龙这两个字,并且它忘记了人类的’是’要怎么回答。
龙岛三年,我为什么,没有好好学习?
怀揣着对过去自己的愤怒,它沮丧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来这里做什么呢?”公主微笑着问它。
这句它听懂了,并且回答也背得很熟。
小恶龙掐着自己圆滚滚的腰,大声又骄傲地说:“我是一条恶龙,我要来这里抢走你们最美丽的公主。”顿了顿,它带着渴望又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这里的公主吗?”
公主想了想,回答道:“我住在高塔里,”她提着自己的裙摆转了个圈,“又穿着华丽的裙子,”接着补充道:“还是国王的孩子。”
最后,她总结说:“这样看来,我应该是这里的公主。”
“太好了。”小恶龙兴奋地蹦起来,地面都震了震,它忙缩手缩脚地站回原处,又问,“那你是这里最美丽的公主吗”
“国王只有我一个孩子。”公主笑眯眯地回答,“我想我应该是这里最美丽的公主。”
就是她,我的梦中情人!
小恶龙兴奋地快昏过去了!
13
作为一个体贴的强盗,小恶龙自认为对公主展示出了极大的关怀。
“你要收拾一些行李吗?”它比比划划地对公主表达自己的意思,“毕竟你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它乌黑的眼睛一直在公主镶着金丝的裙子和王冠上打转,公主忍着笑,顺从地将那些东西装进了箱子。
小恶龙满意地收回了视线,“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公主提着裙子坐上它的背,笑着摸了摸它的闪亮亮的鳞片,“你会给我更好的对吗?”
14
会、会吗?
小恶龙心虚地吸了吸肚子,随即又挺起了胸膛。
“当然了!”它用龙语大声回答。
15
你问它为什么不用人类语?
因为它不会啊。
哈哈哈哈哈哈。
文盲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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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
议事长老
16
小恶龙带着公主回到了自己的洞穴。
这是一个典型属于龙的洞穴,每一个角落都堆满了金币。小恶龙翻了半天,才灰头土脸地从洞穴深处找出了一把木头椅子。
“请、请坐。”它抱着自己的尾巴将木头椅子放在公主面前,用不太熟练的人类语结结巴巴地说。
它乌黑的眼睛水汪汪地注视着公主。
公主撩开裙子坐下,毫不在意灰尘弄脏了自己洁白的裙摆。
她的动作可真利落潇洒,小恶龙偷偷看着自己的公主,被薄薄银鳞覆盖的脸颊一片红晕。
希望未来的龙宝宝可以像她一点。
小恶龙眼神游移地想着。
17
他们交换了姓名。
“我叫aron。”
“我叫梅林。”
什么?没听清的小恶龙报以疑惑的眼神。
公主五指攥拳掩唇轻咳了一声,“我叫梅瑟罗尔。”她微笑着对面前的龙说,湛蓝得像宝石般的眼睛里闪过某种狡黠的光。
公主的名字可真好听!
不愧是我抢回来的公主,小恶龙陶醉地想。
不过——
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吗?
小恶龙打了个喷嚏,从指甲缝里喷出了一点火星。
18
这确实不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公主解开紧绷的束腰,露出平坦的胸膛,白皙的肌肤在夜明珠下闪着珍珠般润泽的光。
小恶龙呆呆地捧着爪子,“你……你是男性人类吗?”
梅瑟罗尔轻笑了一声,好看的眉眼组合出柔和的笑意,他换上裁剪合身的常服,细细的金线勾勒出腰身,动作从容中带着贵气,“公主就一定要是女孩子吗?”
“难道不是吗?”小恶龙歪着头问。
梅瑟罗尔走到龙身前,个头高挑的金发青年微微仰头,注视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龙。
这条龙的个头与它的同类比起来堪称娇小,然而却意外的漂亮,银白色的鳞片连绵覆盖住龙的每一寸肌肉与骨骼,闪烁着月光般皎洁又冷冽的光。它的犄角是一种半透明的蓝,像是深海中凝结的冰层,十分的神秘冷淡,一对翅膀从脊背的起伏处自然又张扬地延伸,每一根羽毛都带着冷硬锋锐的寒光,此时,它们被龙收拢着,在地面上垂落成一片漆黑的阴影。
龙,从来都是造物主的奇迹。
“请低一下头。”他说。
龙眨了一下眼睛,温顺地低下头,用冰凉的头顶蹭了蹭他的掌心。
人类的温度犹如星星之火,透过坚硬的鳞片传达至肌肤底层,轰的一下以燎原之势卷席了龙的整个大脑。
这是龙从未感受过的柔软温度。
它惊慌地后退了一步,乌黑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自己的人类。
“我很抱歉。”人类青年说,“但你愿意接受我这样一位公主吗?”
龙:“……”
小笨龙没有说话。
它只是感觉青年点亮了它灰扑扑的洞穴。
19
求、求同存异。
应该是这么说的吧。
小笨龙搜索着自己贫乏的人类语词库,不确定地想。
它应该包容它的公主那一点小小的与众不同。
况且确实没有法条规定了公主的性别。
梅瑟罗尔是它抢回来的公主,作为一条成年龙,它会对他负责的!
20
可是龙宝宝怎么办呢?
龙又忧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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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
议事长老
21
小笨龙将山洞里一半的金币拿了出去,和住在龙岛附近的人类交换了昂贵的家具和衣物。
“为什么要这么做?”青年略略有些惊讶 ,他身上换上了另一套繁复的礼服,深蓝色的裙摆在地面上荡出水波一样的纹路,像山林间朦胧的雾气挂在苍翠的林梢。他微微低头,用手指去抚摸那些崭新的家具,它们触手生温,细腻光滑得像羊的乳汁,是即使皇族也不能轻易得到的材料。
龙骨,传说有滋养人体的功效。
“我们是一家龙了。”小笨龙挠挠脑袋,不太好意思的说:“我猜你不会想要一直住在金币上,人类饲养手册上说你们都很脆弱,需要好好呵护。”
梅瑟罗尔说:“这份惊喜未免有些太过昂贵。”
青年碧蓝的眼睛柔和地看着它,“我可以一直睡在藤编的床上。”
小笨龙低着头,爪子在地上偷偷地蹭,“没关系,龙岛上的骨头多的是。”半晌,它憋红了脸,声若蚊呐地说:“我比较重,会把藤床压塌的。”
青年愣了愣,忽然抚住额头,低笑出声。
“怎么了,难道我们不该一起睡吗?”小笨龙茫然地问道,它的心凉了半截,圆溜溜的龙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还是你不想和我一起睡?”
它看了看人类纤细修长的身体,又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这也是难怪的。
它垂头丧气地想,它的公主那么脆弱,压坏了该怎么办呢?
“如果我说不想,你会怎么办呢?”身着华服的青年问,他的声音里自带一种不紧不慢的贵族腔调,即使说着伤龙的话,也显得如此迷人。
小笨龙抽抽鼻子,强忍着伤心难过,“作为一条绅士的龙,我当然会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龙的泪水砸在地上,溃散成了点点星光。
aron不好意思地扭过头,不想让青年看见自己哭鼻子的样子。
一双温暖的手温柔又不容拒绝地转过了龙的脑袋。
为了不让青年仰视自己,和他相处时龙都会用魔法缩小自己的体型,现在的它看起来比青年还要更矮一点。
“但我想和你一起睡觉。”青年笑意吟吟地将殷红的嘴唇贴在龙面部冰冷细密的鳞片上,他的舌尖尝到了龙泪水的味道,甘甜润泽,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美好。
“夜晚的山洞太冷了——”
他说:“所以请帮我取暖吧。”
22
“我有理由觉得你的公主在搞黄色——”
黑龙咬住爪子里抓着的甘蔗,咔嚓咔嚓地吮吸掉里面甘甜的汁水,然后噗噗地吐掉没味儿的渣滓,“不对,呸呸,他算个什么公主,真当我们龙没有见识吗?”
aron不服气地争辩,“他怎么不算公主了?”
黑龙斜了它一眼,“你见过哪个公主是男的?”
“那也没规定说公主一定是女的。”
“是没规定。”黑龙冷笑着说:“毕竟谁能想到世界上还有你这种头脑简单的傻子龙呢?”
aron觉得黑龙在骂它,但它打不过黑龙,所以只能转过身以沉默抗议。
黑龙仍然在辛辣地点评,“咱们龙也不搞歧视,就算有这样喜欢男扮女装的人类,他为什么会愿意被你抢回来?”
这个aron知道,它忙转过身美滋滋地说:“因为他被我的龙格魅力征服了。”
黑龙气得梗住,它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才将呛在气管里甘蔗咳出来,“就你?”
它阴阳怪气地道,“人类语学了三年的龙确实很有魅力,整座龙岛我也就见过你这么一条。”
aron:“……”
小笨龙又气得背过了身。
黑龙用爪子在身上拍了拍,忽扇忽扇翅膀将地上的甘蔗渣都吹到了海里,“真难吃,人类怎么喜欢吃这玩意。”它咕嘟咕嘟地喝了两口水,总结道:“总之,你抢回来那位公主肯定不怀好意,不过我们龙最喜欢做的就是迎难而上,你过来,我教你几招。”
小笨龙站在原地没动,“梅瑟罗尔是个好人。”
银色的龙将下巴埋在爪子上,声音小小地说:“我喜欢他,我不会伤害他的。”
黑龙气歪了鼻子,“他是好人,我就是坏龙吗?沃日,你忘了我们在龙岛一起作弊打小抄恶作剧长老的峥嵘岁月了吗?”
这个确实没忘,明明每次都是一起做的坏事,背锅的却只有它。
aron犹豫了一下,还是小步蹭了过去。
听完,它狐疑地问:“这样可以吗?”
“可以。”黑龙斩钉截铁。
23
于是,夜里,梅瑟罗尔掀开被子,一个赤裸的银发青年出现在他眼前。
他肌肤白得像山顶皑皑的积雪,眼睛是龙岛最纯净夜晚的颜色,额头一对银色的犄角繁复华美,每一处都是上帝精心打造后才能呈现出的精致灵巧,青年冲他一笑,连阿芙罗狄忒都要为之羡艳,羞惭得不敢露面。
梅瑟罗尔湛蓝的眸子微微眯起,像是酝酿着某种风暴。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拉过被子盖在了刚化出人形的龙身上。
“你不喜欢我吗?”龙气呼呼地问,像只炸了毛的猫。
“没有鳞片的话—— ”梅瑟罗尔问:“会冷吗?”
龙愣了一下,“有一点,但还好啦。”他很得意地说:“就算变成了人类形态,我们的身体也远比你们更加强韧……”
他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说的是龙族的语言吗?”aron瞪圆了自己的眼睛。
梅瑟罗尔忍住笑道:“我想你的人类语大概还没有好到这样流利的地步。”
龙噌的一下子坐起身,“哇,你好厉害呀,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学了多久,谁教你的?”
梅瑟罗尔温和地一一回答,“是来到龙岛之后学的,学了大概两天,没有龙教我,我只是闲的无聊时看了你小时候学龙语留下的教材。”
aron:“……”
它的公主原来是个人类天才吗?
它心里酸溜溜地嫉妒,不过很快又重新开心了起来,这么厉害的公主是它的了,它拥有了最厉害的公主!
aron的天才公主!
小笨龙一边想着,一边傻笑,这是他第一次变出人类的形态,精神难免感到疲惫,很快就滚到人类的怀里睡着了。
金发青年看着怀里的龙,片刻后,轻轻一吻,落在龙赤裸的肩膀。
24
傻乎乎的龙忘记了它今晚的初衷,也忘记了它的公主其实并没有回答那个关于喜欢的问题。
唉,它可真是一条小傻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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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
议事长老
25
公主是这个国家唯一的王储。
他的母亲在他十岁时去世,一年后,国王迎娶了邻国的公主作为新的皇后。
老国王昏庸无道,很快就因为纵情声色而积劳成疾,年幼的王储显然不够资格处理政务,皇后顺理成章地接过了权杖,成为了这个国家新的掌权人。
抛去王储的性别,这其实是一个标准版的白雪公主的故事。
童话故事里总要有一位反派,而皇后们总是当之无愧。
这个故事也不例外。
在梅瑟罗尔年满十八岁时,大臣们请求皇后将政权交还给成年的王储,而妆容精致的皇后抚摸着权杖,向发言的大臣轻轻一瞥,弯起的红唇里装满了嘲讽。
“你们确定要这么一个不男不女的妖怪做你们的新国王吗?”
托皇后的福,梅瑟罗尔的小癖好在整个王国里已经人尽皆知,他也懒得掩饰,甚至在外出赴宴时公然换上了华丽的长裙。
人们对这位王储的荒诞行为大惊失色,并羞于向外人解释,每当有人问起他们的王储时,他们都更愿意介绍:我们的国家有一位公主,她是我们唯一的王储。
长胡子的大臣弓着腰,抚摸着花白的胡子,颤抖地回答,“可尽管如此,梅瑟罗尔殿下也是国王唯一的血脉,王座还是应该交还到正统继承人的手上。”
这句话就有点诛心了。
皇后微笑不语,整个大殿人人噤若寒蝉。
艳丽花纹的毒蛇吐着信子从阴影中爬出,悄无声息地盘上了皇后雪白的脖颈,用猩红的眼睛注视着众人。
“不然这样吧。”皇后笑吟吟地开口,她抚摸着蛇光滑湿冷的头,声音好像情人耳语,“让我们来给他一点小考验,看看他究竟够不够格成为新的国王。”
“有什么比杀死一条龙更能证明一个人的勇气呢?”
王后说:“如果在他二十岁之前,能为我带来一颗龙的心脏,我就同意让他成为新的国王。”
26
一颗龙的心脏。
这可真是一个绝妙的提议,听起来像是王后宽容的彰显了她的仁慈。
年轻的王储看着蓝绿色的烛火笑而不语,亡灵法师穿着漆黑的斗篷站在他身侧,握着水晶球的手露出森白的指骨。
“上一个杀死过巨龙的人已经去世了一百年。”亡灵法师沙哑着声音说:“她并不想让你活着回来。”
“也许。”王储不置可否。
“但你是我的徒弟。”斗篷下的骷髅咧嘴微笑,“而我正是上一个杀死巨龙的人。”
“那么您会帮助我吗?”王储微微眯起眼睛。
“也许。”骷髅说:“如果请你不要忘记和我之间的交易。”
“我要你助我长出血肉,重返人间。”
27
龙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生物。
它们有着刀枪不入的鳞片,尖利的爪牙,和天生操控自然元素的能力。
然而杀死它们其实也很简单。
每一条龙在第一次化为人形时会掉落一枚鳞片。
那是龙全身上下最坚硬的鳞片。
也是唯一能挖出龙心脏的东西。
28
一枚有半个手掌大小半透明的扇形东西被放进了他的掌心。
梅瑟罗尔不动声色地问,“这是什么?”
龙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我的鳞片啦。”
龙仰着脸冲他笑,弯起的眼睛里盛满了龙岛上最灿烂的阳光,“长老说过,最重要的东西要送给最喜欢的人,这就是我最宝贵的东西了——”
它没再说下去,转而有点忐忑地问,“你喜欢这份礼物吗?”
身着华服的青年合拢起手指,将鳞片握在了掌心里。
“谢谢你。”他勾了一下唇角,温声说:“我很喜欢。”
啾啾啾啾啾啾
:
这TMD是要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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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
议事长老
龙和人类的第一次交欢发生在一个无风的夜晚。
月亮高高地挂在龙岛墨蓝色的夜空中,澄澈明净,海浪温柔地拍打着砂石,留下一些来自深海的礼物。
龙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艳丽的痕迹,它喉咙里发出些咕噜咕噜的声音,疲惫地将头靠在了青年的怀里。
火元素的魔法石镶嵌在墙壁上,温暖了整个洞穴。
“人类真是太脆弱了。”龙闷闷地说,嗓音因为刚才的情事变得沙哑。
它的公主微微侧头亲了亲它的眼角,温热的手指抚摸过龙繁复华丽的犄角。
“我讨厌人类。”龙说。
人类会老、会死,还会生病,龙轻轻一扇翅膀,就可以杀死大半的人类。
和龙比起来,人类的生命实在太不值一提。
它的人类静静地看着它。
“可是我喜欢你。”龙咕哝着将脸埋进人类的颈窝,贪婪地嗅着人类身上的气息。
我太喜欢你了,为了你,我可以无视掉人类身上所有的缺点,我可以卖掉洞穴里的一半金币,为你打造一个适合人类生活的环境,我可以将我最宝贵的鳞片送给你,如果你不喜欢恶龙,那么我也可以学着去做一条好龙。
如果你还不满意,那、那山洞里剩下的那一半金币我也可以与你分享。
我就是这样的喜欢你。
你喜欢我吗?
30
龙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物,它们不应该忧伤,更不应该患得患失。
所以小恶龙什么也没说,安静地趴在公主怀里睡着了。
31
“长老,我要怎么样才能和人类共享生命呢?”
“那么多的龙和骑士签订过契约,肯定是有办法的吧。”
“拜托了,长老,求求您告诉我吧。”
……
“人类的生命太短暂了,我不想看着我的人类死去。”
小笨龙揉了揉眼睛,抽着鼻子重重地说:“我是真的很喜欢我的人类。“
31
“
那么书的最后,请所有抢到了心仪人类的恶龙们记住
没有人类能杀死一条龙。
除非那条龙真的爱上了那个人类。
可是人类是世界上最狡猾的生物,他们的爱情不值得相信,所以请大家千万千万看好自己的心,不要轻易被人类骗走。”
—————《人类饲养手册·给龙的一百条忠告》
32
小恶龙抱着尾巴盯着书看了一会儿,用爪子将最后一页撕了下来。
它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喷出的火星瞬间将泛黄的羊皮纸烧成了灰烬。
“这可不能怪我。”它揉了揉鼻子,心虚地将书放回了龙长老的山洞。
毕竟打喷嚏这回事,就算是龙也没办法自己控制。
33
就在小恶龙被公主一天天喂胖时,大海带来了两位来自遥远大陆的使者。
他们自称是王后的信徒,来寻找他们国家唯一的王储。
黑龙将他们带到了小恶龙面前。
公主有事外出,洞穴里只有一条孤零零的小恶龙。浑身雪白的龙盘踞在金币山上,身形巨大,面目狰狞。听到使者走进山洞,恶龙掀了掀眼皮,锋利的牙齿间喷出一点火星,瞬间烧着了使者的靴子。
使者尖叫着互相灭火,等火被扑灭,恶龙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人类在巨大龙躯的映衬下宛如蝼蚁,使者们被吓软了腿肚子,哆哆嗦嗦地互相搀扶,险些尿在了洞里。
“别弄脏我的山洞。”龙厌烦地说,它虽然声音不大,发出的气音却像一阵大风刮走了使者的帽子。
使者摸着光秃秃的头顶,可怜无助地站在山洞中央,心里第一万次后悔接了这么一个差事。
“我们是奉王后的命令前来拜访您的……”他们结结巴巴地用龙语表明了来意,争取口齿清晰地告诉了龙关于那个二十岁的约定。
“王后一向敬佩龙族,希望能与龙族和平共处、结成同盟……”
“你们可以走了。”
“咦?”使者们眼前一花,龙已经重新回到了金币山上趴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使者们总觉得龙看上去有些垂头丧气。
像个让人想摸摸脑袋的小可怜。
34
事实证明这是使者的错觉。
赖着不走的使者们哭哭啼啼地被脾气不好的恶龙赶出了山洞!
35
公主回来时,龙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公主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是一本人类语教学词典。
“梅尔!”见到公主回来,龙欢快地扑到了他怀里。化成人形后的龙比他还要矮上半头,但龙从不介意,仰头啪的一口亲在了公主的嘴上,“我们今晚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公主温声问。
龙掰着手指开始数自己想吃的菜,自从公主给他做过一次人类的菜之后,龙的每顿饭都要由公主负责。青年笑着将龙报出来的菜名一一记下,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片烧焦的靴子碎片。
梅瑟罗尔眼神暗了暗,随即又将视线重新放回龙的脸上。他微笑着问自己的龙,“你最近在学人类语吗?”
龙的声音一下子停住了,过了好久,它才气鼓鼓的又有点害羞地说:“是的,你就不能装作没看见吗?”
梅瑟罗尔失笑,“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教你的。”
龙抿紧了嘴巴,很是沮丧地说:“可是我想给你个惊喜的。”
它说:“我不知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龙岛对于人类来说其实有点无聊,虽然我很笨,但我还是想做一些能让你感到快乐的事。”
“对不起。”龙说:“我总是不擅长惊喜。”
梅瑟罗尔愣了愣,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碧蓝色的眼睛弯成月牙,里面盛满了破碎的星光。
“傻瓜。”公主轻轻地说,声音几乎散在了风里,“你就是我最大的惊喜了。”
有了你,我哪里还用得着什么别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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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
议事长老
36
龙岛最高的山峰上有一个温泉,所有的龙蛋都在那里孕育。
龙蛋由天地灵气自然产生,但并没有生命,只有当龙和它的伴侣将血液注入龙蛋,新的生命才就此产生。
因为龙蛋数量有限,每一条龙终其一生也只能认领一枚龙蛋。
龙捏着手里的汤匙,它还是不太适应人类的餐具,形状漂亮的蛋花被龙搅烂,它小心翼翼地看着公主的神色,“你想要认领一枚龙蛋吗?”
公主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他手里握着一卷书,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圈淡淡的阴影,看起来十分无辜可怜,“你已经厌烦了我吗?”
龙张口结舌,连连摆手,“怎么会呢?我才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垃圾龙!”
公主欺身过来,捧住龙的脸亲了亲,龙闻到了公主袖口处传来的清幽香气。
“那就暂时不要提龙蛋的事了。”公主垂眸对龙说,“我还是更喜欢与你独处的时光。”
他湛蓝色的眼睛看起来真诚又温柔,像是一望无际的深幽海洋。
龙才不怕水呢!
龙重重地嗯了一声,心里很努力地为自己打气。
37
龙在什么时候最脆弱呢?
当它褪去坚硬的鳞片和锋锐的爪牙,幻化出人类柔软脆弱的皮肤和纤细的四肢。龙的脸颊浮现出艳丽的潮红,湿漉漉的眼里氤氲着水雾。它修长的双腿缠在公主的腰上,赤裸温暖的胸膛紧贴着公主的掌心,心脏在公主的手指下蓬勃又有力地跳动。
听起来急促又紧张。
公主垂下眼帘,亲了亲龙的胸口。
38
“我有一个礼物给你。”公主对龙说。
龙背着公主飞到了高高的山上,它蹲坐在公主身边,皎白的月光流淌在龙合起的翅膀上,像是剔透的水银。
龙没有说话,用湿润的鼻子顶了顶公主的掌心。
“今天是我的生日。”公主低声说,“往年的这个日子里,我总是能收到许多礼物,可那些并不能让我感到开心。”
龙歪着头,乌黑的眼睛注视着公主。
它看起来沉默又温柔,目光里带着一种隐秘哀伤的纵容。
公主忽然笑了一下,他的嘴唇轻微开合,晦涩的咒语响起,森森白骨从他们脚下挣扎着破土而出,搭成了一条雪白的阶梯。
莹绿色的光点在空中聚集成一根细长的法杖,被公主握在了掌心。
公主握着法杖,拾级而上,走到了与龙同样高度的位置。
在龙完全显出本体时,不用龙的俯首,他们终于也能四目相对。
公主将脸贴在了龙的吻部。
“今年,请让我送给你一个礼物。”年轻的亡灵法师微笑着说。
那枚被龙送给公主的鳞片从他的袖口中飘出,轻飘飘地停在了半空中,公主念动咒语,绿色的火焰瞬间点燃了鳞片。
鳞片锋利的边缘在火中逐渐软化,最终融成了一滴银色的水滴。
明亮的圆月高高地挂在天上。
公主用手指拉出银丝,将水滴穿成项链挂在了龙的胸前。
“虽然我很喜欢你送给我的这份礼物,但我不想这个世界上存在任何能伤害到你的东西。”公主顿了顿,低下头极珍重地亲了亲龙的眼睛,“以后,请不要这样轻易地将它送人了。”
“或者说,请不要再将它送给任何生物了。要不然,我会有点伤心。”
“再见了,aron。”
39
骨龙焦躁又兴奋地震动着翅膀,被从地底召唤出来的亡灵军团蓄势待发。
公主握紧法杖转身离去,却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裙角。
他转回头,看向了始作俑者。
龙眨了下眼睛,移开了自己压着公主裙摆的爪子,“你要离开我吗?”
月亮已经偏移,午夜过去了。
公主看了看月亮,又看向了自己的龙,他抚摸着法杖顶端的宝石,轻轻地叹了一声,“我的生日过去了,我已经二十岁了。”他说:“aron,我必须要去夺回属于我的王位。”
龙问:“那你还会回来吗?”
“aron。”公主说:“你知道的,我并不是你想要的公主。”
龙问:“你住在高塔里吗?”
“是的。”
“你喜欢穿华丽的裙子吗?”
“没错。”
“你是国王唯一的孩子吗?”
公主沉默,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初遇那天的对话。
龙固执的说:“你看,你全都符合,你就是我想要的公主。”
公主喃喃地说:“你应该知道我最初跟你来到龙岛的目的……”
龙说:“因为你喜欢我,不是吗?”
公主看着龙,忽然长抒一口气,笑了起来,“没错,是因为我喜欢你。”
“可是我不能和你留在龙岛,我的国家也需要我来守护。”
“aron,人类的世界很复杂,我舍不得让你跟我离开这里,去面对外面的一切。”
龙沉默着,将公主挂在它胸前的项链重新放回了公主手里。
“这个,”它说:“我送给你,你总不会伤心了吧。”
它一尾巴扫飞了公主召唤出来的骨龙,认真地说:“龙岛不缺少我一条龙,可是我只有你一位公主。”
“骨龙脾气又臭又难搞,它不会听你话的,你为什么不选一条真正的龙呢,虽然我有点笨,但……”
它的话停住了,因为公主吻住了喋喋不休的龙。
40
宝石制成的王冠戴在年轻的国王头上,大臣们站在大殿上,听着国王下达如何重建战后废墟的命令。
国王陛下仍然穿着女装,然而已经没有人敢再对他的穿着指手画脚。
他是这个国家唯一的王。
41
处理完政务的国王回到高塔,他的龙化为人身,正在吃一盆水果沙拉。
他走过去,低头和它交换了一个奶油火龙果味儿的吻。
42
他是这里的国王,也是只属于龙的公主。
小恶龙终于成为了一条伟大的恶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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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
议事长老
番外篇
1
Dragon今年刚满六岁,也许是因为双亲中有一方是人类的缘故,它至今还没有摆脱幼龙形态。
但它已经可以自如的切换人形。
它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躲在人类父亲的衣柜里睡觉。衣柜里总是有许多镶满宝石的衣服,龙宝宝喜欢在上面打磨自己日渐坚硬的鳞片。
今天下午的阳光很好,Dragon又躲在衣柜里睡觉,太阳把它全身都晒的暖洋洋的,睡得正香的时候,一双修长的手将它从衣柜里抱了出来。
龙宝宝暴躁地甩了甩尾巴……没甩动,尾巴被定格在了半空中。
是来自父亲的有趣魔法。
龙宝宝变回人形,身上自动套了一件毛茸茸的睡衣。睡得脸颊发红的男孩看起来不过六七岁,顶着一头凌乱的银白色卷毛,困倦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daddy。”他软绵绵地问,“爸爸呢?”
“爸爸回龙岛看望朋友了。”公主温柔地低声回答自己的儿子,将他放到了床上,“今天为什么不去上课?”
龙宝宝扁了扁嘴,小声说:“不想去上课,我觉得老师讲的那些东西很无聊。”
公主摸了摸儿子的头,问:“那你觉得什么东西比较有趣?”
龙宝宝想了想,说:“这很难形容,我对这个世界总有许多困惑,它们让我无法专心思考。”
它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引人发笑,公主对它眨了一下眼睛,“那这位先生,请问你愿意和我分享吗?”
“倒也不是不可以。”龙宝宝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说:“daddy,你说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龙,又为什么会有人呢,你,爸爸和我是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吗,世界之外是什么呢?“
“为什么有的生物拥有魔法而另一些生物没有呢?”
“我到底是龙还是人呢?”
“宝贝。”公主看着自己打着哈欠的儿子,忍着笑说:“我想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我能够回答你?”
“当你认为自己是什么的时候,那你就是什么,这一点只取决于你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那我可以今天是龙,明天是人吗?”
公主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龙宝宝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很认真地对公主说:“daddy,你说的话很有道理,我要好好想一想这件事,你可以吃晚饭的时候再来叫我吗?”
“当然可以。”公主捏了一下儿子软嫩嫩的脸蛋,离开了儿子的房间。
2
“所以Dragon就这样翘掉了下午的语言课,并且没有得到任何惩罚。”恶龙板着脸说,“梅尔,你不能这样溺爱我们的孩子。”
它坐在公主的对面,岁月让它的人形褪去了最初的青涩,灯光下银发银角的男人看起来像森林里的精灵。
不,就连精灵也没有它这样动人的美貌。
公主眸色略微深沉,把玩着指间碧绿的翡翠指环,含着笑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爱人没有说话。
“梅尔!”龙不满意地加重了语气,“你有听我说话吗?”
公主回过神来,“当然了,亲爱的。事实上,我正考虑取消掉Dragon的语言课,为他额外增加一门哲学课。”
“为什么?”龙惊讶地问:“它才上了一个月语言课而已。”
“但你知道他的龙语和人类语都已经说得很好了。”公主温和地说,他走到自己的龙面前,弯腰将手上那枚翡翠指环套在了龙的手指上,他赞美道:“这个果然还是你戴起来比较好看。”
龙闷不吭声,等到公主将唇贴上它的指尖,它才说:“我不想让Dragon上哲学课。”
公主碧蓝色的眼睛仰望着它。
龙犹豫地说:“你知道的,我并不像你们那么聪明,我已经很久弄不懂Dragon它在想些什么了,有的时候我总感觉离这个孩子很遥远,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它垂头丧气地说:“我知道这很自私,还是按你说的办吧,我不能因为我自己的原因就扼杀了孩子的发展。”
“亲爱的,你要知道将你和Dragon联系在一起的东西是血缘不是思想。”公主握住龙的手指,“所以无论他走得多远,他始终还会是我们的孩子。”
“你说的对。”龙回答,它乌黑的眼睛在摇晃的烛火里泛着水一样的粼粼波光,“所以你呢?”
“我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龙说:“你会有一天因为碰到了一个思想灵魂都和你高度一致的人选择离开我吗?”
这才是龙真正忧心的问题,这次回龙岛看望朋友,它亲自目睹了一桩婚姻的破裂。
因为那该死的、情投意合的第三者。
爱情让迟钝的龙也变得患得患失。
“我想那样的人不会活在这世上。”公主说:“你以为我很喜欢我自己吗?”他叹息了一声,像风飘散在空气里,“aron,我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你不会知道人心有多么复杂丑陋。我并不喜欢我自己,更不会喜欢像我自己一样的人。”
公主唇边带了一抹冷淡的笑,“思我所思,想我所想就能获得我的爱吗?如果这样,我的爱未免也太廉价。”
龙皱了皱鼻子,“我不想你这样说。” 它捧起公主的脸亲了亲,银色的睫毛扫过公主的面颊,“你是我的公主,我拥有你的所有权,我不许你这样评判自己。”
它认真地说:“我很爱你。”
“谢谢你。”公主轻笑了一声,抱着自己的龙吹熄了烛火,“我也很爱你。”
爱情是很复杂的东西,而人类又是一种善于将事情复杂化的生物,所以他的龙不会明白它对于他的意义。
这世界上或许会有人爱上不同的新鲜灵魂,但对于他来说,这世界上从来就只有一个灵魂。
这是世界所给予他的最温柔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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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
议事长老
3
“你必须要这样、这样,最后再这样……才能打败恶龙救回公主。”小男孩跪坐在沙坑前,对着那张胡乱画出来的地图,拎着木头雕的小宝剑斩钉截铁地说。
Dragon看了两眼自己怀里的龙玩具,不安地摸了摸自己头上即将长出犄角的两个鼓包,小小声地问,“为什么要打败恶龙?”
“这还用问嘛?”沙坑边的小男孩白了他一眼,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说:“恶龙那么坏,当然要打败恶龙了。”他向Dragon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来,把你的玩具龙给我,我们一起把它开膛破肚。”
Dragon往后缩了缩,更紧地抱住了自己的玩具,那是按照他爸爸的样子做的玩具龙,它每天睡觉都要抱着。
“你见过龙吗?”,Dragon问。
“没有?”
“你身边有人被龙吃掉了吗?”
小男孩挠挠头,“这个……好像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污蔑龙?”Dragon大声说,脸颊气得红扑扑的,“你是个没有主见的傻瓜,你不配和我做朋友了!”
他生气地丢下了沙坑边的小伙伴,跑回了自己家的城堡。
晚饭的时候龙发现自己的儿子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他不仅没有吃光平时最喜欢吃的红烧肉,连米饭都只吃了一碗。
这可不是一条幼龙正常的食量。
他同公主对视了一眼,公主走到儿子身边,伸手摸了摸龙宝宝柔软的头发,“Dragon,今天和佩罗玩得开心吗?”
佩罗是公主心腹大臣的儿子,也是龙宝宝下午的玩伴。
和龙宝宝喜欢安静的性格不同,佩罗从小就调皮捣蛋,干尽了小孩子能干的坏事。小孩子的友谊就是这么莫名其妙,明明是脾气性格这么不合的两个人居然成为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龙宝宝扁扁嘴,松开了手里捏着的木头勺子。
“我以后不会再和佩罗玩了。”他睁着碧蓝色的眼睛,语气很郑重地说。
情况听起来有一点不妙,公主皱了一下眉,“发生什么事情了?”
龙宝宝闷闷地低着头,对龙张开双手,“爸爸抱。”
他从小早熟,三岁之后就鲜少这样撒娇,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公主故意为之。公主刚要拒绝,就听到自己的龙喊了一声,“梅尔。”
“看在你今天不开心的份上。”他对自己的儿子说,然后将龙宝宝抱起来放到了龙的怀里。
龙不满意地看了他一眼,接过自己的儿子亲昵地贴了贴额头,“我的小Dragon怎么啦,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Dragon说:“爸爸,我想摸摸你的角角。”
他小时候就很喜欢抓着龙的犄角睡觉,但长大之后就很少提出这样的要求了。
龙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公主,这次眼里是真的浮上了几缕担忧,它银色的龙角冰冰凉地贴了贴儿子的脸颊,“宝贝,到底怎么啦?”
Dragon委委屈屈地对着他们俩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这样。
龙松了一口气,随即眼里浮现笑意,它对自己的儿子说:“Dragon,这世界上最糟糕也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我们永远也无法左右别人的喜好。”
Dragon蹬着小皮靴,皱着眉说:“我不明白这为什么是幸运的?”
龙说:“当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欢你喜欢的那样东西,你真的还会喜欢它吗?”
必然不会了。
Dragon想了两秒,很沮丧地说:“但是如果佩罗很讨厌龙,而我又没办法改变他,我不就不能再和他做朋友了吗?”
龙摸了摸儿子的头,“你也说了,佩罗之前并没有和真正的龙相处过,所以他的讨厌也未必是真的讨厌,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改变他的印象。”
Dragon去卧室休息了。
客厅里的壁炉烧的极旺,时不时传出树枝迸裂的噼啪声,白色厚厚的羊毛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
龙清了一下嗓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手指上戴着的绿宝石戒指,对一直看着自己的公主说:“怎么了,是不是忽然发现我有时候也很有智慧?”
公主湛蓝的眼睛里是炉火温暖的倒影,“你过来,亲爱的。”
龙走过去,公主拽过他的手将他压在了沙发上,含住了他红润的嘴唇,银色和灿金色的发丝纠缠在了一起。
“不是有时候。”公主说,眼里带笑意,“你一直都很有智慧。”
……
Dragon躺在床上却没有睡着,他闭着眼睛想爸爸晚餐时告诉自己的话。
卧室的窗户忽然传来两声小小的敲击声。
“谁?”他一惊,猛地翻身坐起,刚要喊人就听见佩罗的声音隔着窗户传过来。
“是我。”
他愣了一下,抿了抿唇,还是下床过去打开了窗户。
佩罗立刻就翻了进来。
“这里离地面有十米高,你是怎么上来的?”
佩罗小声说:“我让我家的小精灵带我飞上来的。”
他站在Dragon面前,期期艾艾了半天,才很忐忑地说:“Dragon,我是来和你道歉的。我爸爸告诉我了,原来你的爸爸就是一条龙。”
Dragon抱着小胳膊,看着地面不说话。
“唉!”佩罗急得头顶冒汗,他绕着Dragon走了两圈,“你能原谅我吗?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吧!”
“好朋友也应该求同存异。”Dragon终于抬了一下眼睛,小朋友慢吞吞地说:“你不用因为我爸爸是龙,我身上也有龙族的血统,就勉强自己喜欢龙。”
他又补了一句,“反正我也不只你一个好朋友。”
假的,他明明就只有佩罗一个好朋友。
空气变得十分安静,Dragon说完就躺回了自己的床上,背对着佩罗。
过了好半天,佩罗才绕过了床,小步地走到他面前。
小男孩儿的眼睛也有点红了,他垂头丧气地说:“Dragon,你不要这么说,你这样说让我很伤心。”
“其实我不是真的讨厌龙,如果龙都像你一样的话,那我很喜欢龙。”他蹲在Dragon床前,小小地抽了一下鼻子,“我只是想在你面前显得更有勇气一点。”
他真的很喜欢和Dragon在一起,他不想失去Dragon这个朋友。
要不然也不会冒着被打屁股的风险,半夜威胁自己家的小精灵把自己带到这里了。
佩罗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时候,忽然面前出现了一只手。
“你上来睡吧。”Dragon坐在床上,扁了扁嘴说:“虽然你身上很脏,但我允许你和我分享一晚我尊贵的床。”
佩罗眼前一亮,立刻冲到了床上,勇猛地霸占了床的另一半位置,甚至还得寸进尺地亲了Dragon一口。
“我太喜欢你啦,Dragon。”他厚着脸皮宣誓道。
Dragon冷淡地哼了一声,悄悄把自己身上的被子往另一侧移了移。
两个小朋友就这样和好如初了。
至于明天早上发现自己儿子失踪后暴跳如雷的大臣先生。
抱歉,还没人考虑过他的感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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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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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龙昨天刚满的三岁。
龙长老舀了一勺龙神的祝福浇的恶龙头上,笑眯眯地摸了摸恶龙圆滚滚的脑袋说:“从明天起你就是一条成年龙了哦!”
恶龙从小反应就比别的龙慢一拍,不少小龙都在背后叫它小笨龙。小笨龙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伸出龙爪子在自己的脑袋顶上一抹,放到嘴里吧唧吧唧地尝了尝,只觉得这龙神的祝福好像和蜂蜜的味道差不多。他用龙语咕叽咕叽地问,“成年龙和未成年龙有什么区别?”
龙长老说:“成年龙就可以拥有一位属于自己的公主了。”
小笨龙问:“公主是龙神分配的吗?”
“当然不了,傻孩子。”龙长老怜爱地说:“公主是要我们自己去人类世界抢回来的呀。”
小笨龙傻乎乎地问,“可是龙岛上的龙这么多,公主不够用怎么办?”
“这就要看你的龙格魅力了。”长老说:“比如……学一门外语?”
毕竟流利的沟通是爱情萌发的条件。
所以还是要学习。
小笨龙郁结于心。
2
小笨龙不爱学习。
但它还是认真地从山洞里选了一枚最小的金币,擦得亮晶晶的,依依不舍地交到了人语培训机构的龙的手中。
伟大的恶龙都应该有一位公主。
它要成为伟大的恶龙。
3
培训机构的龙哭着送走了小恶龙。
人语,正常的龙只需要学一年。
小恶龙学了三年。
还没学会。
最后批卷子的龙放了水,它们终于送走了小恶龙。
4
龙岛附近的公主要么被抢走了,要么嫁人了。
剩下一个长得很丑,小恶龙偷偷跑过去看了看,觉得自己很不喜欢。
它决定不与岛上的其他龙同流合污。
它要去更遥远的地方,抢一位最美丽的公主。
5
大海实在太大了。
小恶龙飞了三天,也没有看到边界。
翅膀变得又沉又重,圆滚滚的肚子也瘪了下去。
小恶龙望着水中自己消瘦的倒影,忧伤地决定打道回府。
6
它没有找到自己的公主。
它是一条可怜的单身光棍龙,只能守着满山洞的财宝过完余下孤独的龙生。
小恶龙含着泪,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现实。
7
回去之前,它决定先填饱肚子。
它从大海里抓了一条戏弄它的鲨鱼,鲨鱼不仅狡猾而且灵活异常。它追了老远,等终于把鲨鱼肥嫩的肚子含在嘴里时,一抬头,它看见了一片陆地。
8
天啊!!!陆地!!!
肥嫩的鱼肚子掉进了水里,迅速被一群被血腥气吸引过来的鱼群分食干净。
小恶龙顾不上抢夺自己的晚餐,而是对着海面开始认认真真地擦洗自己的鳞片。
老天保佑,那里可一定要有一位美丽的公主!
9
陆地上的城堡高耸入云,简直一眼就可以让龙看到。
小恶龙笨拙地避开守卫,飞到高高的塔尖,然后从窗子翻了进去。
嘿,这点小东西可难不住我们恶龙,它一边想着,一边洋洋自得地收起翅膀,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己的公主。
10
他们四目相对。
……
啊!!!!!!!
小恶龙捂着砰砰乱跳的龙心,简直要溺毙在公主湛蓝色的眼睛里。
11
这是一个有些尴尬的开场。
但小恶龙从来不是一个能感觉到尴尬的生物,它只是有些害羞。
公主长得完全是它的理想型,金子般的头发,海水一样的眼睛,雪一般的肌肤和玫瑰花瓣般的嘴唇……
她比它收集过的每一枚金币都更让龙喜欢。
就算她不是这个国家里最好看的公主,我也要抢她回家。
小恶龙下定了决心!
12
“你是一条龙吗?”公主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却像雨水砸在金币上发出的声音一样悦耳。
小恶龙:……
人类语其实并不及格的小恶龙只听懂了你和龙这两个字,并且它忘记了人类的’是’要怎么回答。
龙岛三年,我为什么,没有好好学习?
怀揣着对过去自己的愤怒,它沮丧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来这里做什么呢?”公主微笑着问它。
这句它听懂了,并且回答也背得很熟。
小恶龙掐着自己圆滚滚的腰,大声又骄傲地说:“我是一条恶龙,我要来这里抢走你们最美丽的公主。”顿了顿,它带着渴望又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这里的公主吗?”
公主想了想,回答道:“我住在高塔里,”她提着自己的裙摆转了个圈,“又穿着华丽的裙子,”接着补充道:“还是国王的孩子。”
最后,她总结说:“这样看来,我应该是这里的公主。”
“太好了。”小恶龙兴奋地蹦起来,地面都震了震,它忙缩手缩脚地站回原处,又问,“那你是这里最美丽的公主吗”
“国王只有我一个孩子。”公主笑眯眯地回答,“我想我应该是这里最美丽的公主。”
就是她,我的梦中情人!
小恶龙兴奋地快昏过去了!
13
作为一个体贴的强盗,小恶龙自认为对公主展示出了极大的关怀。
“你要收拾一些行李吗?”它比比划划地对公主表达自己的意思,“毕竟你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它乌黑的眼睛一直在公主镶着金丝的裙子和王冠上打转,公主忍着笑,顺从地将那些东西装进了箱子。
小恶龙满意地收回了视线,“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公主提着裙子坐上它的背,笑着摸了摸它的闪亮亮的鳞片,“你会给我更好的对吗?”
14
会、会吗?
小恶龙心虚地吸了吸肚子,随即又挺起了胸膛。
“当然了!”它用龙语大声回答。
15
你问它为什么不用人类语?
因为它不会啊。
哈哈哈哈哈哈。
文盲龙!
小恶龙带着公主回到了自己的洞穴。
这是一个典型属于龙的洞穴,每一个角落都堆满了金币。小恶龙翻了半天,才灰头土脸地从洞穴深处找出了一把木头椅子。
“请、请坐。”它抱着自己的尾巴将木头椅子放在公主面前,用不太熟练的人类语结结巴巴地说。
它乌黑的眼睛水汪汪地注视着公主。
公主撩开裙子坐下,毫不在意灰尘弄脏了自己洁白的裙摆。
她的动作可真利落潇洒,小恶龙偷偷看着自己的公主,被薄薄银鳞覆盖的脸颊一片红晕。
希望未来的龙宝宝可以像她一点。
小恶龙眼神游移地想着。
17
他们交换了姓名。
“我叫aron。”
“我叫梅林。”
什么?没听清的小恶龙报以疑惑的眼神。
公主五指攥拳掩唇轻咳了一声,“我叫梅瑟罗尔。”她微笑着对面前的龙说,湛蓝得像宝石般的眼睛里闪过某种狡黠的光。
公主的名字可真好听!
不愧是我抢回来的公主,小恶龙陶醉地想。
不过——
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吗?
小恶龙打了个喷嚏,从指甲缝里喷出了一点火星。
18
这确实不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公主解开紧绷的束腰,露出平坦的胸膛,白皙的肌肤在夜明珠下闪着珍珠般润泽的光。
小恶龙呆呆地捧着爪子,“你……你是男性人类吗?”
梅瑟罗尔轻笑了一声,好看的眉眼组合出柔和的笑意,他换上裁剪合身的常服,细细的金线勾勒出腰身,动作从容中带着贵气,“公主就一定要是女孩子吗?”
“难道不是吗?”小恶龙歪着头问。
梅瑟罗尔走到龙身前,个头高挑的金发青年微微仰头,注视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龙。
这条龙的个头与它的同类比起来堪称娇小,然而却意外的漂亮,银白色的鳞片连绵覆盖住龙的每一寸肌肉与骨骼,闪烁着月光般皎洁又冷冽的光。它的犄角是一种半透明的蓝,像是深海中凝结的冰层,十分的神秘冷淡,一对翅膀从脊背的起伏处自然又张扬地延伸,每一根羽毛都带着冷硬锋锐的寒光,此时,它们被龙收拢着,在地面上垂落成一片漆黑的阴影。
龙,从来都是造物主的奇迹。
“请低一下头。”他说。
龙眨了一下眼睛,温顺地低下头,用冰凉的头顶蹭了蹭他的掌心。
人类的温度犹如星星之火,透过坚硬的鳞片传达至肌肤底层,轰的一下以燎原之势卷席了龙的整个大脑。
这是龙从未感受过的柔软温度。
它惊慌地后退了一步,乌黑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自己的人类。
“我很抱歉。”人类青年说,“但你愿意接受我这样一位公主吗?”
龙:“……”
小笨龙没有说话。
它只是感觉青年点亮了它灰扑扑的洞穴。
19
求、求同存异。
应该是这么说的吧。
小笨龙搜索着自己贫乏的人类语词库,不确定地想。
它应该包容它的公主那一点小小的与众不同。
况且确实没有法条规定了公主的性别。
梅瑟罗尔是它抢回来的公主,作为一条成年龙,它会对他负责的!
20
可是龙宝宝怎么办呢?
龙又忧愁了起来。
小笨龙将山洞里一半的金币拿了出去,和住在龙岛附近的人类交换了昂贵的家具和衣物。
“为什么要这么做?”青年略略有些惊讶 ,他身上换上了另一套繁复的礼服,深蓝色的裙摆在地面上荡出水波一样的纹路,像山林间朦胧的雾气挂在苍翠的林梢。他微微低头,用手指去抚摸那些崭新的家具,它们触手生温,细腻光滑得像羊的乳汁,是即使皇族也不能轻易得到的材料。
龙骨,传说有滋养人体的功效。
“我们是一家龙了。”小笨龙挠挠脑袋,不太好意思的说:“我猜你不会想要一直住在金币上,人类饲养手册上说你们都很脆弱,需要好好呵护。”
梅瑟罗尔说:“这份惊喜未免有些太过昂贵。”
青年碧蓝的眼睛柔和地看着它,“我可以一直睡在藤编的床上。”
小笨龙低着头,爪子在地上偷偷地蹭,“没关系,龙岛上的骨头多的是。”半晌,它憋红了脸,声若蚊呐地说:“我比较重,会把藤床压塌的。”
青年愣了愣,忽然抚住额头,低笑出声。
“怎么了,难道我们不该一起睡吗?”小笨龙茫然地问道,它的心凉了半截,圆溜溜的龙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还是你不想和我一起睡?”
它看了看人类纤细修长的身体,又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这也是难怪的。
它垂头丧气地想,它的公主那么脆弱,压坏了该怎么办呢?
“如果我说不想,你会怎么办呢?”身着华服的青年问,他的声音里自带一种不紧不慢的贵族腔调,即使说着伤龙的话,也显得如此迷人。
小笨龙抽抽鼻子,强忍着伤心难过,“作为一条绅士的龙,我当然会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龙的泪水砸在地上,溃散成了点点星光。
aron不好意思地扭过头,不想让青年看见自己哭鼻子的样子。
一双温暖的手温柔又不容拒绝地转过了龙的脑袋。
为了不让青年仰视自己,和他相处时龙都会用魔法缩小自己的体型,现在的它看起来比青年还要更矮一点。
“但我想和你一起睡觉。”青年笑意吟吟地将殷红的嘴唇贴在龙面部冰冷细密的鳞片上,他的舌尖尝到了龙泪水的味道,甘甜润泽,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美好。
“夜晚的山洞太冷了——”
他说:“所以请帮我取暖吧。”
22
“我有理由觉得你的公主在搞黄色——”
黑龙咬住爪子里抓着的甘蔗,咔嚓咔嚓地吮吸掉里面甘甜的汁水,然后噗噗地吐掉没味儿的渣滓,“不对,呸呸,他算个什么公主,真当我们龙没有见识吗?”
aron不服气地争辩,“他怎么不算公主了?”
黑龙斜了它一眼,“你见过哪个公主是男的?”
“那也没规定说公主一定是女的。”
“是没规定。”黑龙冷笑着说:“毕竟谁能想到世界上还有你这种头脑简单的傻子龙呢?”
aron觉得黑龙在骂它,但它打不过黑龙,所以只能转过身以沉默抗议。
黑龙仍然在辛辣地点评,“咱们龙也不搞歧视,就算有这样喜欢男扮女装的人类,他为什么会愿意被你抢回来?”
这个aron知道,它忙转过身美滋滋地说:“因为他被我的龙格魅力征服了。”
黑龙气得梗住,它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才将呛在气管里甘蔗咳出来,“就你?”
它阴阳怪气地道,“人类语学了三年的龙确实很有魅力,整座龙岛我也就见过你这么一条。”
aron:“……”
小笨龙又气得背过了身。
黑龙用爪子在身上拍了拍,忽扇忽扇翅膀将地上的甘蔗渣都吹到了海里,“真难吃,人类怎么喜欢吃这玩意。”它咕嘟咕嘟地喝了两口水,总结道:“总之,你抢回来那位公主肯定不怀好意,不过我们龙最喜欢做的就是迎难而上,你过来,我教你几招。”
小笨龙站在原地没动,“梅瑟罗尔是个好人。”
银色的龙将下巴埋在爪子上,声音小小地说:“我喜欢他,我不会伤害他的。”
黑龙气歪了鼻子,“他是好人,我就是坏龙吗?沃日,你忘了我们在龙岛一起作弊打小抄恶作剧长老的峥嵘岁月了吗?”
这个确实没忘,明明每次都是一起做的坏事,背锅的却只有它。
aron犹豫了一下,还是小步蹭了过去。
听完,它狐疑地问:“这样可以吗?”
“可以。”黑龙斩钉截铁。
23
于是,夜里,梅瑟罗尔掀开被子,一个赤裸的银发青年出现在他眼前。
他肌肤白得像山顶皑皑的积雪,眼睛是龙岛最纯净夜晚的颜色,额头一对银色的犄角繁复华美,每一处都是上帝精心打造后才能呈现出的精致灵巧,青年冲他一笑,连阿芙罗狄忒都要为之羡艳,羞惭得不敢露面。
梅瑟罗尔湛蓝的眸子微微眯起,像是酝酿着某种风暴。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拉过被子盖在了刚化出人形的龙身上。
“你不喜欢我吗?”龙气呼呼地问,像只炸了毛的猫。
“没有鳞片的话—— ”梅瑟罗尔问:“会冷吗?”
龙愣了一下,“有一点,但还好啦。”他很得意地说:“就算变成了人类形态,我们的身体也远比你们更加强韧……”
他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说的是龙族的语言吗?”aron瞪圆了自己的眼睛。
梅瑟罗尔忍住笑道:“我想你的人类语大概还没有好到这样流利的地步。”
龙噌的一下子坐起身,“哇,你好厉害呀,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学了多久,谁教你的?”
梅瑟罗尔温和地一一回答,“是来到龙岛之后学的,学了大概两天,没有龙教我,我只是闲的无聊时看了你小时候学龙语留下的教材。”
aron:“……”
它的公主原来是个人类天才吗?
它心里酸溜溜地嫉妒,不过很快又重新开心了起来,这么厉害的公主是它的了,它拥有了最厉害的公主!
aron的天才公主!
小笨龙一边想着,一边傻笑,这是他第一次变出人类的形态,精神难免感到疲惫,很快就滚到人类的怀里睡着了。
金发青年看着怀里的龙,片刻后,轻轻一吻,落在龙赤裸的肩膀。
24
傻乎乎的龙忘记了它今晚的初衷,也忘记了它的公主其实并没有回答那个关于喜欢的问题。
唉,它可真是一条小傻龙。
公主是这个国家唯一的王储。
他的母亲在他十岁时去世,一年后,国王迎娶了邻国的公主作为新的皇后。
老国王昏庸无道,很快就因为纵情声色而积劳成疾,年幼的王储显然不够资格处理政务,皇后顺理成章地接过了权杖,成为了这个国家新的掌权人。
抛去王储的性别,这其实是一个标准版的白雪公主的故事。
童话故事里总要有一位反派,而皇后们总是当之无愧。
这个故事也不例外。
在梅瑟罗尔年满十八岁时,大臣们请求皇后将政权交还给成年的王储,而妆容精致的皇后抚摸着权杖,向发言的大臣轻轻一瞥,弯起的红唇里装满了嘲讽。
“你们确定要这么一个不男不女的妖怪做你们的新国王吗?”
托皇后的福,梅瑟罗尔的小癖好在整个王国里已经人尽皆知,他也懒得掩饰,甚至在外出赴宴时公然换上了华丽的长裙。
人们对这位王储的荒诞行为大惊失色,并羞于向外人解释,每当有人问起他们的王储时,他们都更愿意介绍:我们的国家有一位公主,她是我们唯一的王储。
长胡子的大臣弓着腰,抚摸着花白的胡子,颤抖地回答,“可尽管如此,梅瑟罗尔殿下也是国王唯一的血脉,王座还是应该交还到正统继承人的手上。”
这句话就有点诛心了。
皇后微笑不语,整个大殿人人噤若寒蝉。
艳丽花纹的毒蛇吐着信子从阴影中爬出,悄无声息地盘上了皇后雪白的脖颈,用猩红的眼睛注视着众人。
“不然这样吧。”皇后笑吟吟地开口,她抚摸着蛇光滑湿冷的头,声音好像情人耳语,“让我们来给他一点小考验,看看他究竟够不够格成为新的国王。”
“有什么比杀死一条龙更能证明一个人的勇气呢?”
王后说:“如果在他二十岁之前,能为我带来一颗龙的心脏,我就同意让他成为新的国王。”
26
一颗龙的心脏。
这可真是一个绝妙的提议,听起来像是王后宽容的彰显了她的仁慈。
年轻的王储看着蓝绿色的烛火笑而不语,亡灵法师穿着漆黑的斗篷站在他身侧,握着水晶球的手露出森白的指骨。
“上一个杀死过巨龙的人已经去世了一百年。”亡灵法师沙哑着声音说:“她并不想让你活着回来。”
“也许。”王储不置可否。
“但你是我的徒弟。”斗篷下的骷髅咧嘴微笑,“而我正是上一个杀死巨龙的人。”
“那么您会帮助我吗?”王储微微眯起眼睛。
“也许。”骷髅说:“如果请你不要忘记和我之间的交易。”
“我要你助我长出血肉,重返人间。”
27
龙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生物。
它们有着刀枪不入的鳞片,尖利的爪牙,和天生操控自然元素的能力。
然而杀死它们其实也很简单。
每一条龙在第一次化为人形时会掉落一枚鳞片。
那是龙全身上下最坚硬的鳞片。
也是唯一能挖出龙心脏的东西。
28
一枚有半个手掌大小半透明的扇形东西被放进了他的掌心。
梅瑟罗尔不动声色地问,“这是什么?”
龙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我的鳞片啦。”
龙仰着脸冲他笑,弯起的眼睛里盛满了龙岛上最灿烂的阳光,“长老说过,最重要的东西要送给最喜欢的人,这就是我最宝贵的东西了——”
它没再说下去,转而有点忐忑地问,“你喜欢这份礼物吗?”
身着华服的青年合拢起手指,将鳞片握在了掌心里。
“谢谢你。”他勾了一下唇角,温声说:“我很喜欢。”
月亮高高地挂在龙岛墨蓝色的夜空中,澄澈明净,海浪温柔地拍打着砂石,留下一些来自深海的礼物。
龙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艳丽的痕迹,它喉咙里发出些咕噜咕噜的声音,疲惫地将头靠在了青年的怀里。
火元素的魔法石镶嵌在墙壁上,温暖了整个洞穴。
“人类真是太脆弱了。”龙闷闷地说,嗓音因为刚才的情事变得沙哑。
它的公主微微侧头亲了亲它的眼角,温热的手指抚摸过龙繁复华丽的犄角。
“我讨厌人类。”龙说。
人类会老、会死,还会生病,龙轻轻一扇翅膀,就可以杀死大半的人类。
和龙比起来,人类的生命实在太不值一提。
它的人类静静地看着它。
“可是我喜欢你。”龙咕哝着将脸埋进人类的颈窝,贪婪地嗅着人类身上的气息。
我太喜欢你了,为了你,我可以无视掉人类身上所有的缺点,我可以卖掉洞穴里的一半金币,为你打造一个适合人类生活的环境,我可以将我最宝贵的鳞片送给你,如果你不喜欢恶龙,那么我也可以学着去做一条好龙。
如果你还不满意,那、那山洞里剩下的那一半金币我也可以与你分享。
我就是这样的喜欢你。
你喜欢我吗?
30
龙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物,它们不应该忧伤,更不应该患得患失。
所以小恶龙什么也没说,安静地趴在公主怀里睡着了。
31
“长老,我要怎么样才能和人类共享生命呢?”
“那么多的龙和骑士签订过契约,肯定是有办法的吧。”
“拜托了,长老,求求您告诉我吧。”
……
“人类的生命太短暂了,我不想看着我的人类死去。”
小笨龙揉了揉眼睛,抽着鼻子重重地说:“我是真的很喜欢我的人类。“
31
“
那么书的最后,请所有抢到了心仪人类的恶龙们记住
没有人类能杀死一条龙。
除非那条龙真的爱上了那个人类。
可是人类是世界上最狡猾的生物,他们的爱情不值得相信,所以请大家千万千万看好自己的心,不要轻易被人类骗走。”
—————《人类饲养手册·给龙的一百条忠告》
32
小恶龙抱着尾巴盯着书看了一会儿,用爪子将最后一页撕了下来。
它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喷出的火星瞬间将泛黄的羊皮纸烧成了灰烬。
“这可不能怪我。”它揉了揉鼻子,心虚地将书放回了龙长老的山洞。
毕竟打喷嚏这回事,就算是龙也没办法自己控制。
33
就在小恶龙被公主一天天喂胖时,大海带来了两位来自遥远大陆的使者。
他们自称是王后的信徒,来寻找他们国家唯一的王储。
黑龙将他们带到了小恶龙面前。
公主有事外出,洞穴里只有一条孤零零的小恶龙。浑身雪白的龙盘踞在金币山上,身形巨大,面目狰狞。听到使者走进山洞,恶龙掀了掀眼皮,锋利的牙齿间喷出一点火星,瞬间烧着了使者的靴子。
使者尖叫着互相灭火,等火被扑灭,恶龙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人类在巨大龙躯的映衬下宛如蝼蚁,使者们被吓软了腿肚子,哆哆嗦嗦地互相搀扶,险些尿在了洞里。
“别弄脏我的山洞。”龙厌烦地说,它虽然声音不大,发出的气音却像一阵大风刮走了使者的帽子。
使者摸着光秃秃的头顶,可怜无助地站在山洞中央,心里第一万次后悔接了这么一个差事。
“我们是奉王后的命令前来拜访您的……”他们结结巴巴地用龙语表明了来意,争取口齿清晰地告诉了龙关于那个二十岁的约定。
“王后一向敬佩龙族,希望能与龙族和平共处、结成同盟……”
“你们可以走了。”
“咦?”使者们眼前一花,龙已经重新回到了金币山上趴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使者们总觉得龙看上去有些垂头丧气。
像个让人想摸摸脑袋的小可怜。
34
事实证明这是使者的错觉。
赖着不走的使者们哭哭啼啼地被脾气不好的恶龙赶出了山洞!
35
公主回来时,龙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公主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是一本人类语教学词典。
“梅尔!”见到公主回来,龙欢快地扑到了他怀里。化成人形后的龙比他还要矮上半头,但龙从不介意,仰头啪的一口亲在了公主的嘴上,“我们今晚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公主温声问。
龙掰着手指开始数自己想吃的菜,自从公主给他做过一次人类的菜之后,龙的每顿饭都要由公主负责。青年笑着将龙报出来的菜名一一记下,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片烧焦的靴子碎片。
梅瑟罗尔眼神暗了暗,随即又将视线重新放回龙的脸上。他微笑着问自己的龙,“你最近在学人类语吗?”
龙的声音一下子停住了,过了好久,它才气鼓鼓的又有点害羞地说:“是的,你就不能装作没看见吗?”
梅瑟罗尔失笑,“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教你的。”
龙抿紧了嘴巴,很是沮丧地说:“可是我想给你个惊喜的。”
它说:“我不知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龙岛对于人类来说其实有点无聊,虽然我很笨,但我还是想做一些能让你感到快乐的事。”
“对不起。”龙说:“我总是不擅长惊喜。”
梅瑟罗尔愣了愣,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碧蓝色的眼睛弯成月牙,里面盛满了破碎的星光。
“傻瓜。”公主轻轻地说,声音几乎散在了风里,“你就是我最大的惊喜了。”
有了你,我哪里还用得着什么别的惊喜。
龙岛最高的山峰上有一个温泉,所有的龙蛋都在那里孕育。
龙蛋由天地灵气自然产生,但并没有生命,只有当龙和它的伴侣将血液注入龙蛋,新的生命才就此产生。
因为龙蛋数量有限,每一条龙终其一生也只能认领一枚龙蛋。
龙捏着手里的汤匙,它还是不太适应人类的餐具,形状漂亮的蛋花被龙搅烂,它小心翼翼地看着公主的神色,“你想要认领一枚龙蛋吗?”
公主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他手里握着一卷书,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圈淡淡的阴影,看起来十分无辜可怜,“你已经厌烦了我吗?”
龙张口结舌,连连摆手,“怎么会呢?我才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垃圾龙!”
公主欺身过来,捧住龙的脸亲了亲,龙闻到了公主袖口处传来的清幽香气。
“那就暂时不要提龙蛋的事了。”公主垂眸对龙说,“我还是更喜欢与你独处的时光。”
他湛蓝色的眼睛看起来真诚又温柔,像是一望无际的深幽海洋。
龙才不怕水呢!
龙重重地嗯了一声,心里很努力地为自己打气。
37
龙在什么时候最脆弱呢?
当它褪去坚硬的鳞片和锋锐的爪牙,幻化出人类柔软脆弱的皮肤和纤细的四肢。龙的脸颊浮现出艳丽的潮红,湿漉漉的眼里氤氲着水雾。它修长的双腿缠在公主的腰上,赤裸温暖的胸膛紧贴着公主的掌心,心脏在公主的手指下蓬勃又有力地跳动。
听起来急促又紧张。
公主垂下眼帘,亲了亲龙的胸口。
38
“我有一个礼物给你。”公主对龙说。
龙背着公主飞到了高高的山上,它蹲坐在公主身边,皎白的月光流淌在龙合起的翅膀上,像是剔透的水银。
龙没有说话,用湿润的鼻子顶了顶公主的掌心。
“今天是我的生日。”公主低声说,“往年的这个日子里,我总是能收到许多礼物,可那些并不能让我感到开心。”
龙歪着头,乌黑的眼睛注视着公主。
它看起来沉默又温柔,目光里带着一种隐秘哀伤的纵容。
公主忽然笑了一下,他的嘴唇轻微开合,晦涩的咒语响起,森森白骨从他们脚下挣扎着破土而出,搭成了一条雪白的阶梯。
莹绿色的光点在空中聚集成一根细长的法杖,被公主握在了掌心。
公主握着法杖,拾级而上,走到了与龙同样高度的位置。
在龙完全显出本体时,不用龙的俯首,他们终于也能四目相对。
公主将脸贴在了龙的吻部。
“今年,请让我送给你一个礼物。”年轻的亡灵法师微笑着说。
那枚被龙送给公主的鳞片从他的袖口中飘出,轻飘飘地停在了半空中,公主念动咒语,绿色的火焰瞬间点燃了鳞片。
鳞片锋利的边缘在火中逐渐软化,最终融成了一滴银色的水滴。
明亮的圆月高高地挂在天上。
公主用手指拉出银丝,将水滴穿成项链挂在了龙的胸前。
“虽然我很喜欢你送给我的这份礼物,但我不想这个世界上存在任何能伤害到你的东西。”公主顿了顿,低下头极珍重地亲了亲龙的眼睛,“以后,请不要这样轻易地将它送人了。”
“或者说,请不要再将它送给任何生物了。要不然,我会有点伤心。”
“再见了,aron。”
39
骨龙焦躁又兴奋地震动着翅膀,被从地底召唤出来的亡灵军团蓄势待发。
公主握紧法杖转身离去,却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裙角。
他转回头,看向了始作俑者。
龙眨了下眼睛,移开了自己压着公主裙摆的爪子,“你要离开我吗?”
月亮已经偏移,午夜过去了。
公主看了看月亮,又看向了自己的龙,他抚摸着法杖顶端的宝石,轻轻地叹了一声,“我的生日过去了,我已经二十岁了。”他说:“aron,我必须要去夺回属于我的王位。”
龙问:“那你还会回来吗?”
“aron。”公主说:“你知道的,我并不是你想要的公主。”
龙问:“你住在高塔里吗?”
“是的。”
“你喜欢穿华丽的裙子吗?”
“没错。”
“你是国王唯一的孩子吗?”
公主沉默,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初遇那天的对话。
龙固执的说:“你看,你全都符合,你就是我想要的公主。”
公主喃喃地说:“你应该知道我最初跟你来到龙岛的目的……”
龙说:“因为你喜欢我,不是吗?”
公主看着龙,忽然长抒一口气,笑了起来,“没错,是因为我喜欢你。”
“可是我不能和你留在龙岛,我的国家也需要我来守护。”
“aron,人类的世界很复杂,我舍不得让你跟我离开这里,去面对外面的一切。”
龙沉默着,将公主挂在它胸前的项链重新放回了公主手里。
“这个,”它说:“我送给你,你总不会伤心了吧。”
它一尾巴扫飞了公主召唤出来的骨龙,认真地说:“龙岛不缺少我一条龙,可是我只有你一位公主。”
“骨龙脾气又臭又难搞,它不会听你话的,你为什么不选一条真正的龙呢,虽然我有点笨,但……”
它的话停住了,因为公主吻住了喋喋不休的龙。
40
宝石制成的王冠戴在年轻的国王头上,大臣们站在大殿上,听着国王下达如何重建战后废墟的命令。
国王陛下仍然穿着女装,然而已经没有人敢再对他的穿着指手画脚。
他是这个国家唯一的王。
41
处理完政务的国王回到高塔,他的龙化为人身,正在吃一盆水果沙拉。
他走过去,低头和它交换了一个奶油火龙果味儿的吻。
42
他是这里的国王,也是只属于龙的公主。
小恶龙终于成为了一条伟大的恶龙。
1
Dragon今年刚满六岁,也许是因为双亲中有一方是人类的缘故,它至今还没有摆脱幼龙形态。
但它已经可以自如的切换人形。
它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躲在人类父亲的衣柜里睡觉。衣柜里总是有许多镶满宝石的衣服,龙宝宝喜欢在上面打磨自己日渐坚硬的鳞片。
今天下午的阳光很好,Dragon又躲在衣柜里睡觉,太阳把它全身都晒的暖洋洋的,睡得正香的时候,一双修长的手将它从衣柜里抱了出来。
龙宝宝暴躁地甩了甩尾巴……没甩动,尾巴被定格在了半空中。
是来自父亲的有趣魔法。
龙宝宝变回人形,身上自动套了一件毛茸茸的睡衣。睡得脸颊发红的男孩看起来不过六七岁,顶着一头凌乱的银白色卷毛,困倦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daddy。”他软绵绵地问,“爸爸呢?”
“爸爸回龙岛看望朋友了。”公主温柔地低声回答自己的儿子,将他放到了床上,“今天为什么不去上课?”
龙宝宝扁了扁嘴,小声说:“不想去上课,我觉得老师讲的那些东西很无聊。”
公主摸了摸儿子的头,问:“那你觉得什么东西比较有趣?”
龙宝宝想了想,说:“这很难形容,我对这个世界总有许多困惑,它们让我无法专心思考。”
它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引人发笑,公主对它眨了一下眼睛,“那这位先生,请问你愿意和我分享吗?”
“倒也不是不可以。”龙宝宝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说:“daddy,你说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龙,又为什么会有人呢,你,爸爸和我是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吗,世界之外是什么呢?“
“为什么有的生物拥有魔法而另一些生物没有呢?”
“我到底是龙还是人呢?”
“宝贝。”公主看着自己打着哈欠的儿子,忍着笑说:“我想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我能够回答你?”
“当你认为自己是什么的时候,那你就是什么,这一点只取决于你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那我可以今天是龙,明天是人吗?”
公主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龙宝宝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很认真地对公主说:“daddy,你说的话很有道理,我要好好想一想这件事,你可以吃晚饭的时候再来叫我吗?”
“当然可以。”公主捏了一下儿子软嫩嫩的脸蛋,离开了儿子的房间。
2
“所以Dragon就这样翘掉了下午的语言课,并且没有得到任何惩罚。”恶龙板着脸说,“梅尔,你不能这样溺爱我们的孩子。”
它坐在公主的对面,岁月让它的人形褪去了最初的青涩,灯光下银发银角的男人看起来像森林里的精灵。
不,就连精灵也没有它这样动人的美貌。
公主眸色略微深沉,把玩着指间碧绿的翡翠指环,含着笑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爱人没有说话。
“梅尔!”龙不满意地加重了语气,“你有听我说话吗?”
公主回过神来,“当然了,亲爱的。事实上,我正考虑取消掉Dragon的语言课,为他额外增加一门哲学课。”
“为什么?”龙惊讶地问:“它才上了一个月语言课而已。”
“但你知道他的龙语和人类语都已经说得很好了。”公主温和地说,他走到自己的龙面前,弯腰将手上那枚翡翠指环套在了龙的手指上,他赞美道:“这个果然还是你戴起来比较好看。”
龙闷不吭声,等到公主将唇贴上它的指尖,它才说:“我不想让Dragon上哲学课。”
公主碧蓝色的眼睛仰望着它。
龙犹豫地说:“你知道的,我并不像你们那么聪明,我已经很久弄不懂Dragon它在想些什么了,有的时候我总感觉离这个孩子很遥远,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它垂头丧气地说:“我知道这很自私,还是按你说的办吧,我不能因为我自己的原因就扼杀了孩子的发展。”
“亲爱的,你要知道将你和Dragon联系在一起的东西是血缘不是思想。”公主握住龙的手指,“所以无论他走得多远,他始终还会是我们的孩子。”
“你说的对。”龙回答,它乌黑的眼睛在摇晃的烛火里泛着水一样的粼粼波光,“所以你呢?”
“我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龙说:“你会有一天因为碰到了一个思想灵魂都和你高度一致的人选择离开我吗?”
这才是龙真正忧心的问题,这次回龙岛看望朋友,它亲自目睹了一桩婚姻的破裂。
因为那该死的、情投意合的第三者。
爱情让迟钝的龙也变得患得患失。
“我想那样的人不会活在这世上。”公主说:“你以为我很喜欢我自己吗?”他叹息了一声,像风飘散在空气里,“aron,我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你不会知道人心有多么复杂丑陋。我并不喜欢我自己,更不会喜欢像我自己一样的人。”
公主唇边带了一抹冷淡的笑,“思我所思,想我所想就能获得我的爱吗?如果这样,我的爱未免也太廉价。”
龙皱了皱鼻子,“我不想你这样说。” 它捧起公主的脸亲了亲,银色的睫毛扫过公主的面颊,“你是我的公主,我拥有你的所有权,我不许你这样评判自己。”
它认真地说:“我很爱你。”
“谢谢你。”公主轻笑了一声,抱着自己的龙吹熄了烛火,“我也很爱你。”
爱情是很复杂的东西,而人类又是一种善于将事情复杂化的生物,所以他的龙不会明白它对于他的意义。
这世界上或许会有人爱上不同的新鲜灵魂,但对于他来说,这世界上从来就只有一个灵魂。
这是世界所给予他的最温柔的财富。
“你必须要这样、这样,最后再这样……才能打败恶龙救回公主。”小男孩跪坐在沙坑前,对着那张胡乱画出来的地图,拎着木头雕的小宝剑斩钉截铁地说。
Dragon看了两眼自己怀里的龙玩具,不安地摸了摸自己头上即将长出犄角的两个鼓包,小小声地问,“为什么要打败恶龙?”
“这还用问嘛?”沙坑边的小男孩白了他一眼,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说:“恶龙那么坏,当然要打败恶龙了。”他向Dragon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来,把你的玩具龙给我,我们一起把它开膛破肚。”
Dragon往后缩了缩,更紧地抱住了自己的玩具,那是按照他爸爸的样子做的玩具龙,它每天睡觉都要抱着。
“你见过龙吗?”,Dragon问。
“没有?”
“你身边有人被龙吃掉了吗?”
小男孩挠挠头,“这个……好像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污蔑龙?”Dragon大声说,脸颊气得红扑扑的,“你是个没有主见的傻瓜,你不配和我做朋友了!”
他生气地丢下了沙坑边的小伙伴,跑回了自己家的城堡。
晚饭的时候龙发现自己的儿子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他不仅没有吃光平时最喜欢吃的红烧肉,连米饭都只吃了一碗。
这可不是一条幼龙正常的食量。
他同公主对视了一眼,公主走到儿子身边,伸手摸了摸龙宝宝柔软的头发,“Dragon,今天和佩罗玩得开心吗?”
佩罗是公主心腹大臣的儿子,也是龙宝宝下午的玩伴。
和龙宝宝喜欢安静的性格不同,佩罗从小就调皮捣蛋,干尽了小孩子能干的坏事。小孩子的友谊就是这么莫名其妙,明明是脾气性格这么不合的两个人居然成为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龙宝宝扁扁嘴,松开了手里捏着的木头勺子。
“我以后不会再和佩罗玩了。”他睁着碧蓝色的眼睛,语气很郑重地说。
情况听起来有一点不妙,公主皱了一下眉,“发生什么事情了?”
龙宝宝闷闷地低着头,对龙张开双手,“爸爸抱。”
他从小早熟,三岁之后就鲜少这样撒娇,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公主故意为之。公主刚要拒绝,就听到自己的龙喊了一声,“梅尔。”
“看在你今天不开心的份上。”他对自己的儿子说,然后将龙宝宝抱起来放到了龙的怀里。
龙不满意地看了他一眼,接过自己的儿子亲昵地贴了贴额头,“我的小Dragon怎么啦,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Dragon说:“爸爸,我想摸摸你的角角。”
他小时候就很喜欢抓着龙的犄角睡觉,但长大之后就很少提出这样的要求了。
龙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公主,这次眼里是真的浮上了几缕担忧,它银色的龙角冰冰凉地贴了贴儿子的脸颊,“宝贝,到底怎么啦?”
Dragon委委屈屈地对着他们俩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这样。
龙松了一口气,随即眼里浮现笑意,它对自己的儿子说:“Dragon,这世界上最糟糕也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我们永远也无法左右别人的喜好。”
Dragon蹬着小皮靴,皱着眉说:“我不明白这为什么是幸运的?”
龙说:“当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欢你喜欢的那样东西,你真的还会喜欢它吗?”
必然不会了。
Dragon想了两秒,很沮丧地说:“但是如果佩罗很讨厌龙,而我又没办法改变他,我不就不能再和他做朋友了吗?”
龙摸了摸儿子的头,“你也说了,佩罗之前并没有和真正的龙相处过,所以他的讨厌也未必是真的讨厌,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改变他的印象。”
Dragon去卧室休息了。
客厅里的壁炉烧的极旺,时不时传出树枝迸裂的噼啪声,白色厚厚的羊毛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
龙清了一下嗓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手指上戴着的绿宝石戒指,对一直看着自己的公主说:“怎么了,是不是忽然发现我有时候也很有智慧?”
公主湛蓝的眼睛里是炉火温暖的倒影,“你过来,亲爱的。”
龙走过去,公主拽过他的手将他压在了沙发上,含住了他红润的嘴唇,银色和灿金色的发丝纠缠在了一起。
“不是有时候。”公主说,眼里带笑意,“你一直都很有智慧。”
……
Dragon躺在床上却没有睡着,他闭着眼睛想爸爸晚餐时告诉自己的话。
卧室的窗户忽然传来两声小小的敲击声。
“谁?”他一惊,猛地翻身坐起,刚要喊人就听见佩罗的声音隔着窗户传过来。
“是我。”
他愣了一下,抿了抿唇,还是下床过去打开了窗户。
佩罗立刻就翻了进来。
“这里离地面有十米高,你是怎么上来的?”
佩罗小声说:“我让我家的小精灵带我飞上来的。”
他站在Dragon面前,期期艾艾了半天,才很忐忑地说:“Dragon,我是来和你道歉的。我爸爸告诉我了,原来你的爸爸就是一条龙。”
Dragon抱着小胳膊,看着地面不说话。
“唉!”佩罗急得头顶冒汗,他绕着Dragon走了两圈,“你能原谅我吗?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吧!”
“好朋友也应该求同存异。”Dragon终于抬了一下眼睛,小朋友慢吞吞地说:“你不用因为我爸爸是龙,我身上也有龙族的血统,就勉强自己喜欢龙。”
他又补了一句,“反正我也不只你一个好朋友。”
假的,他明明就只有佩罗一个好朋友。
空气变得十分安静,Dragon说完就躺回了自己的床上,背对着佩罗。
过了好半天,佩罗才绕过了床,小步地走到他面前。
小男孩儿的眼睛也有点红了,他垂头丧气地说:“Dragon,你不要这么说,你这样说让我很伤心。”
“其实我不是真的讨厌龙,如果龙都像你一样的话,那我很喜欢龙。”他蹲在Dragon床前,小小地抽了一下鼻子,“我只是想在你面前显得更有勇气一点。”
他真的很喜欢和Dragon在一起,他不想失去Dragon这个朋友。
要不然也不会冒着被打屁股的风险,半夜威胁自己家的小精灵把自己带到这里了。
佩罗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时候,忽然面前出现了一只手。
“你上来睡吧。”Dragon坐在床上,扁了扁嘴说:“虽然你身上很脏,但我允许你和我分享一晚我尊贵的床。”
佩罗眼前一亮,立刻冲到了床上,勇猛地霸占了床的另一半位置,甚至还得寸进尺地亲了Dragon一口。
“我太喜欢你啦,Dragon。”他厚着脸皮宣誓道。
Dragon冷淡地哼了一声,悄悄把自己身上的被子往另一侧移了移。
两个小朋友就这样和好如初了。
至于明天早上发现自己儿子失踪后暴跳如雷的大臣先生。
抱歉,还没人考虑过他的感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