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注册
  • 古风 古风 关注:372 内容:323

    【原创写作】心碎平安京

  • 查看作者
  • 打赏作者
  • 拉黑名单
    • 古风
    • 帝皇

      “那天傍晚,稻荷山顶燃起火来,烧得人眼前都是血红的,他趴在我的肩头,哭得不成人形。”

      “时至今日,猫,我都没忘记人的眼睛里塌了一块是什么样子。”

      “猫,他被烧成了灰烬,从那天起,就散在稻荷山了。”

      帝皇
      我是一只住在京都的猫,或者说是流浪也行。

      大概是在不久之前,或者是很久之前,具体什么时候我已经记不清了,我经历过一场心碎。

      我是说,你知道全世界的雨下在头顶是什么样的感觉吗?我是知道的,对,别看我是一只猫,其实我是知道的。

      要说我是一只猫也不太严谨,我猜想我在心碎之前应该不是一只猫,也许是人?我记不清了。

      便利店里的人把我赶出来了,所以我只好在街上觅食。我心里是清楚的,如果我真的是一只猫,那么我不会知道这些亮闪闪的,发着光的屋子叫便利店。

      可我如果是人,又为什么听不懂这里的人讲话,别说人了,就连其他猫的喵喵叫对我来说都是一门外语。

      所以我怀疑我是来自外星的生物。

      至于我的母星叫什么啊?

      让我想想。

      应该是冥王星吧?我猜。对,这三个字嘎嘣一下就窜到我脑子里了,很酷,有一种地狱使者的意思。

      好了,现在我明确了,我是来自冥王星的地狱使者,现在正在地球寻找我遗落的飞船。

      寻找飞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记得我的飞船长得瘦瘦高高的,是一个棕色的玻璃瓶,里面咕嘟咕嘟冒着浅黄色泡泡,那是飞船的动力燃料,我在飞船里游泳,全身的毛在浅黄液体里漂浮。有无数白色小球,扁扁的,一颗颗游进我的飞船里。

      像是化学反应迸发,彩色海浪从瓶口喷薄而出,飞船吐着泡泡向云端疾驰,载我回家。

      我四脚朝天躺在公园的长椅上发梦,思绪和我的棕色飞船紧紧相连,另一边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在夏夜的晚风里睡得很香,但是身上很臭,从他胸口上踩过去,我想是因为他喝多了酒。

      酒是什么?这个词也是莫名其妙冒在我脑子里的,我脑子里说着外星吟语,每一个事物都有和这里的人不同的名称,这样让我感觉还不错,像是一个孤独的星际旅行家。

      啊,是,旅行,我经常去清水寺旅行,有时候也跋山涉水去那个叫什么伏稻见荷还是伏见稻荷神社里旅行。

      很奇怪,虽然听不懂这里的人说话,但我看得懂这两个地方牌匾上写的字。

      夜晚,我总是在夜晚醒来,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旅行的路上了。我四肢舒展成流水般的绸布,从马路这头,流到马路那头,背弓起来,像一座老桥。

      跨过无人的街巷,跳到黑夜里行进的出租车顶,我站在车顶的心型灯牌上吹风,夜风是海流,把我的白色长毛都吹到了水里,呼啦啦回旋。

      粉色或是红色的灯牌,闪得很暧昧,像我碎掉的那颗心。

      车在路过山脚的时候,我到站了,对着车窗叫了两声,我流下了车顶,跳到地上。

      顺着山路往上走,就是清水寺,要一直一直走,像当作没有尽头那样走。

      月光流淌的三年坂很好看,四周店家挂着油黄纸伞,有一个飘了下来,把我驮在背上,往山上游弋。

      什么时候,心碎之前,心碎之前我走到过尽头的,我走到了寺前,那个一直拉着我手的人,给了我一场心碎,于是全世界的雨都下到了我的身上。

      可是我想不起来了,谁拉着我的手,他又说了什么?我的心是怎么碎的,我有把它捡起来吗?想不起来。

      于是我索性不想了,一路看着山下星星点点的霓虹,躺在油纸伞里,追着月光跑。

      走到尽头前,我惯常要往回下山,夜晚却开始飘起雨来,纸伞在一瞬间化为银光飞舞,消弭在空气里。

      雨越下越大,白色长毛湿得一塌糊涂,那是我的太空服,我不能让它湿了或者坏了,于是我跑到了闭门的一家店门口避雨,舔着毛上的水渍,我望着眼前急风骤雨的世界发呆。

      那个神社我也是去过的,在心碎之前去的还是心碎之后去的?我记不清了,我真的记不清了。

      我看见我奔跑在神社的千本鸟居里,我在找东西,找一个不用心碎的信物。

      是什么啊?穿过万座鸟居,不放过上面任何一个我认识的字,绵延的稻荷山顶,我爬到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残破斜阳落下树影,烧得整片神山如烈火蚀天,血色燎原,是濒死前的最后浪漫。

      我却没找到不用心碎的理由。

      趴在一块冰凉的肩头哭泣,肩膀的主人没有施舍我一个字或是一个爱抚,他残忍地判处了我死刑。

      真是吝啬的人。

      我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了,清晨的半山腰没有什么旅人,这还是我心碎以后第一次看见白天的清水寺。

      没有夜晚的好看,白日太过刺眼,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包括红砖白瓦的清水寺,包括他说话时嘴角向下的弧度,眼底的微光,和他最为歉疚的语调。

      还有现在,我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眼角的鱼尾纹,满脸的沟壑纵横。

      他有些老了,我不喜欢太老的人,上了年纪的人有一种腐烂的味道,像是没沥尽血的隔夜海鱼。

      倒不是说他长得有多老,他最多也就40几岁的样子,还正直壮年。

      但是猫的鼻子很灵,我闻得出来,他的心已经老了,老得没有心碎的机会了。

      总要经历一次心碎的,总要经历一次,才不白白来这个星球走一遭,可他太晚了,饱满的心干枯发皱,落到地上也只会咕噜噜滚两圈,连个响都听不出来,未免有些可惜了。

      “猫,你的眼睛很漂亮。”

      也曾经有人夸过我眼睛漂亮,说它们像千里冰川,万顷海洋。结果他却融了冰川,又填满海洋。

      人类总是这么残忍的,我都习惯了。

      这个男人是第二个说我眼睛漂亮的人,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叫我猫,眼神里空落落的,没有光彩。

      可是这并不影响我内心的激动与雀跃。

      因为这句话不同于以前偷听到的人类高声低语,我听懂他在说什么了。这是我第一次遇到母星来的人!

      我很激动,抖着蓬松的毛一跃而起,跳到了下蹲男人的肩膀上,“你也是冥王星来的吗?”

      可是我还是太天真了,无论我怎么言语,嘴里发出来的都是细软的猫叫。

      男人突然笑了,“他从前也是这么黏着我,说他是我的小猫。”

      我舔了舔他的脸当做回应。

      “我不是这里的人,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中文?”

      “老男人,你的飞行器在哪里?”

      “你是流浪猫吗?要不要跟我一起旅行?”

      “随便你,旅行结束你得带我一起回星。”

      莫名其妙地,我和这个老男人一起踏上了旅行的路。

      一路上我都蹲在男人的肩膀上,我的平衡器,也就是我松软的白色长尾一直绕在男人脖颈上。

      行人都在看我们。

      男人不在意,我也不在意。

      可是普通的猫不会这样的,它们是自由的,如果有人类要求它们与他一起旅行,它们只会给人类留下重重抓痕。

      可我不是一只普通的猫,我是一只心碎过的猫,我有温柔的资格。

      男人的心确实老了,他都没有了探究我为什么听话的欲望,只是任由我趴在他肩膀上,然后朝清水寺出发,一直走,一言不发地走。

      身旁跑过一个又一个浴衣少女,走远了,变成朵朵怒放的艳色鲜花,或者是熙来攘往的游客,叫着的,吵着的,都没有落进他的眼里。

      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清水寺的倒影,它落在一片深蓝色湖泊里,被男人的情绪吹得发皱。

      我是不去的,我一向是不登顶的,没有猫能经历第二次心碎。可是我都答应了,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所以我闭起了眼睛,趴在他肩膀上。

      只要不睁眼,我就算没有到过清水寺,依然是留在半山腰屋檐下的那只白猫。

      走了很久,又似乎没有多久,男人停下了脚步,人声杳杳,他的声音要仔细辨别才听得清。

      “猫。”

      老男人开口了。

      “我后悔了。”

      在我流浪的日子里,无论白昼还是黑夜,总是有失意的人类在我耳边絮叨,他们把自己无法宣之于口的思绪向猫倾诉,好的坏的,我是一个珍宝箱,也是一个垃圾桶。

      人类把他们的包袱都给我,又自私地空着手扬长而去,我浑身一抖,掉下来粉的,蓝的,黑的,绿的,都是不属于我的情绪,抖得一干二净,我又是一条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猫。

      没有在意我是否理他,男人把我从肩膀上抱下来,裹进怀里,平铺直叙地在我耳边唠叨不停。

      “猫,他一直想来京都的,这是他梦里的地方,我不该毁了他的梦。”

      “猫,年轻人真的很残忍,我直到40岁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太晚了。”

      “这里是我和他到的第一站,十五年了,十五年,我还是没能忘记我说出那句话后他脸上的表情。”

      他怎么总叫我猫,我是有名字的,我记得我是叫...

      好吧,我记不得了,可是我还是有名字的,在我心碎之前。

      “猫,25岁的时候,我站在这里,就站在这里,或者是离这里几步远的地方,不重要了。我告诉他,我要结婚了。在我们旅行结束后。”

      人世间的痴男怨女总是这么多,爱恨情仇悲欢离合,为什么不能看开点?我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悄悄睁开一只眼睛,老男人看起来还是这么面无表情,只是他眼里的湖泊涨潮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湖泊也能涨潮,可是他眼里涨潮时波涛滚滚的碧色湖浪把清水寺整个淹没殆尽。

      “猫,那时候我们还牵着手,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牵着手,他的手心都湿了,我觉得那不是汗。”

      “是泪,他的背上,手上,额头上,鼻尖上,都是泪。”

      “猫,我那时候太年轻了,我亲眼看到他碎成了片,可是却没有勇气把他拼起来。”

      碎,对,我想起来了,只有心碎的人,只有心碎的猫,才有看开的权利。

      心碎不是结束,它甚至不是一件坏事,它是解脱,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自我救赎,男人,你应该心碎的。

      我等啊等,等到男人讲完一沓沓陈词滥调,讲完无数酸言怨语,一直到湖泊退潮,清水寺恢复平静。老男人抱着我下山了。

      走走停停,穿过公路下野草丛生的人行道,老男人带着我走进了一片城市森林。

      绿树环抱之中,空无人烟,深绿浅绿,交错纵横的树叶织成网,把缕缕阳光捕进来,穿透了男人的身体。

      现在是八月份,男人却凉得像深冬的雪,把我的尾巴冻得不停哆嗦,我翻了个白眼,又绕紧了些。

      阳光快把他杀死了。

      这里除了一人一猫,再也看不到什么活物了,也不知道哪棵树上的蝉叫得这么响,四面八方都是它的声音,都快把男人的絮叨声盖住了。

      “猫,他其实满脑子的天马行空,总说自己不是地球人,说他要回家了,说什么他的飞船随时在等着他,要是我对他不好,他乘着飞船就走了。”

      “我也不是!你问问他,问问他是不是也是冥王星来的?!”我激动得一直用爪子拍着男人的脸,喵喵叫着。可惜男人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他自私地不停讲自己和那个人的事。

      “猫,其实他每一次抬着头指着天上的星星说:那是我家的时候,指的都不是同一颗。我也懒得拆穿他,就由他这么说。”

      “你说他是不是幼稚死了,哈哈哈哈。”

      说完这句话时,男人正在穿过一个不长不短的隧道。它像是一座林中孤岛,孤岛上只有层叠潮湿的绿苔,和绿苔上笑得喘不上气的男人。

      隧道里阴暗肮脏,空气中有腐烂的味道,闻起来像坏了很多天,棕黄流脓的烂苹果。

      男人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黄绿的苔堆积在裤子和水泥中间,墨般水渍在男人米色的休闲裤上晕开,像尸水弥散,用眼睛都能闻到潮湿腥热的味道。我的尖叫和男人的狂笑奏成绝望的交响乐,孤岛尽头的微光只不过是镜花水月,没有人听得到男人的呼救。

      令我惊讶,老男人年纪这么大了,心脏本应该开始干瘪枯萎,此时我却听到它开始饱满充血的声音。

      血管鼓胀,为每一次搏动提供鲜活的血液,真好,京都快要多一个心碎的旅人了,尽管他不是猫,我依然很开心。

      有人陪总是好的,先有同样的经历,才有感同身受,不是吗?

      离开森林中的孤岛,男人不再发癫,像个正常人一样带着我坐上了出租。

      我很遗憾现在不是夜晚,夜晚的出租车才有看头,我总是坐头顶灯牌有红心的出租车,我喜欢那些心,和我碎掉的那颗长得很像,我只要凑近了它,再蹭一蹭,总能再次感受到炙热的心跳,整只猫又活过来一次。

      当猫的好处就是坐出租不用付钱,只要坐在车顶,总能搭到想去的地方,只是得抓稳了。

      已经临近下午,男人一口饭都没吃,一口水也没喝,抱着我从出租车上下来。

      我抬头一看,老地方。

      伏见稻荷神社。

      这个地方我来过千百回,总之几回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每次来都是来找东西的,这么多年,具体找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

      偏执的猫总会执着到最后,执着的依托品已经不重要了,我紧紧抓住的不过是执着本身。

      所以我要找的东西也不再让我囿于原地,每一次来这里,我总是从千户鸟居的山脚慢慢拾级而上,走到山顶,看一看绛色彩霞和漫天云雾,和缓缓游动其间的橘红落日。

      夕阳翻滚起来,将沸未沸的时候我总会下山,在天黑之前。

      可今天不同,我见惯了鸟居的景色,窝在男人的怀里睡了个好觉,一直到黄昏时分才醒来。

      落霞缤纷,太阳的头顶快与地平线持平了,男人却还不愿走下稻荷山。

      他在仔仔细细地,从一个鸟居到另一个鸟居,看着上面黑色斑驳的油漆字。

      鸟居密密麻麻,稍微看上几个就要眼花,男人却像魔怔了一般,目光如烈火,快要把鸟居烧穿。

      “别找了,找不到的。”我对他说。

      他第一次像听懂了我说的话,一只手安抚着我的脊骨,一边喃喃地梦吟,“找得到的,猫,找得到,找到了我们就不会分手。他说的,我一向相信他。”

      “猫,我找到了,他就会回来,对不对?”

      真难以想象这个满脸皱纹纵横的老男人是他,60岁的人也不过这个样子,他像是呼吸间老了二十多岁,明明上山前还那么意气风发。

      我没有回应他的痴语,闭上眼睛打算再睡一个回笼觉。

      男人却不肯还我一个清静。

      “猫,这是我们到的第二站。”

      “我对他说,旅行结束我就要结婚了,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我们应该在机场道别。”

      “可他不记仇,我恨他不记仇。他拉着我,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大的力气,他拉着我从清水寺奔下山,我们像两个亡命之徒。”

      “糟糕的浪漫,对不对?”

      “他拉着我,那时候有一瞬间,不,有无数个迈步狂奔的瞬间,我们是在私奔的,你相信吗?我们确实是在私奔的。”

      “可梦总是要醒,在没有力气之前,我们的私奔结束了,一鼓作气跑到了这里,他说,鸟居上那么多汉字!这么高一座稻荷山,我总能找到我们两个的名字吧?”

      “我恨他这么幼稚,恨他不谙世事,所以我不耐烦了,我吼他,我说你能不能别闹了!找我们的名字干什么?你一天天脑子都想的什么东西?”

      “猫,你真应该看看,看看他脸上的表情,那是我活过这辈子,见过最可爱的神态。”

      像是想到了什么,男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把我抱得死紧,我疼得给了他一爪子。

      “他没在乎我的呵斥,他没有哭的,我分明看见他没有哭的,他笑着抹脸,一边抹一边说。”

      “找我们的名字啊,如果能找到我们名字里的每一个字,就证明我们可以不用分手了。”男人模仿着天真憨气的语调,整个人违和且怪异,眼神里有一种颠,让人看了极不舒服。

      “真傻,太傻了,我的小猫,他天真得像个孩子。”

      说这样的蠢货是猫,那简直是辱猫!我气极了,照着男人的手臂就是一大口。他疼得一缩,随手揩掉血水,“他总是有一些异想天开又牵强无比的想法,我每次都纵着他,包括那次。”

      “他那时候就像个不服输的败者,从第一座鸟居找到最后一座,到达山顶的时候,我们的名字却还是没有补全。”

      “猫,你说,偌大的稻荷山,千座万座鸟居,数不清的汉字笔画,为什么就容不下两个人?”

      “猫,他那时候对我说,他是人上人,可是和我在一起才算活在烟火人间。”

      “二十几岁太年轻啊,我还笑他一身的书生酸气。现在老都老了,反而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可惜啊,太晚了。”

      “太晚了。”

      “为了我的所谓自尊,为了他的所谓解脱,我真是自私。”

      “那天傍晚,稻荷山顶燃起火来,烧得人眼前都是血红的,他趴在我的肩头,哭得不成人形。”

      “时至今日,猫,我都没忘记人的眼睛里塌了一块是什么样子。”

      “猫,他被烧成了灰烬,从那天起,就散在稻荷山了。”

      “后来我捐了很多鸟居,我在很多神社都捐了鸟居,上面都写满了我们的名字,可我从没回过稻荷山。”

      黄粱梦醒,男人终于结束了他的胡言乱语,抱着我第二次下山,强撑开一条细缝,我看见稻荷山顶没有熄灭的点点星火,害怕它们烧到我洁白无瑕的长毛,我又连忙闭上了眼睛。

      八月份惯常是烟花祭的时节,男人竟然没有免俗,在天黑之后带着我来到了最热闹的地方。

      人山人海,夜市繁杂,各个小摊上金黄的灯光把整条街照得亮如白昼。

      “猫,今天是烟花祭的日子,我们那次来晚了,早就过了时间,他遗憾了一路。”

      “后来,他独自一个人来了,在我们分手以后,不知道那次他看到了没有。”

      说不定早就看腻了,我没有理他,看着摊子上的鲷鱼烧流口水。

      “猫,他们开始放烟花了。”

      少女的惊呼、空气的爆裂和他的轻言细语穿过茫茫人海一同向我袭来,一瞬间华光漫天,流星璀璨,天际尽收眼底。

      时光流转,周围的时空扭曲变形,男人的脸是毕加索的画像,每一个色块都偏离轨道,我被吸进了五光十色的万花筒里。

      “第二次一个人来京都,他就着啤酒,吞下了一整瓶帕罗西汀。”

      “怎么还来得及,当我得到这个消息,他们怎么会让我得到这个消息,五年了,才肯告诉我他葬在哪里。”男人说得颠三倒四,我怀疑他才是那个该吃帕罗西汀的。

      “我怎么就,怎么就这么残忍,他明明在我被他父亲关了一个月后就生病了,我早该看出来他的精神不同以往的。却还答应他一起来京都,那时候我以为这是对他父亲的报复,是对他的施舍。”

      无边黑夜被撕开,接连不断地炸开星光繁花,声音大得铺天盖地。

      “哪怕是任何一个理由,都比结婚好,我却选择了最烂的那个。”

      “十年了,那个棕色啤酒瓶底的每一个皱褶,和那些数不清的白色药片,还是夜夜入梦。从那天起我就没想活着,却还是苟活到了现在。”

      我踩踩男人的胸口,嗤之以鼻,男人不懂,一个活着的人怎么会懂,当精神日复一日地奔向死亡,肉体却始终行进着,是什么样的感觉。

      “其实也好,我活着,就是在坐牢,京都,就是我的牢。”

      光华熠熠,像极了男人眼里幽深的墨蓝湖泊,我听见了鼓胀的血管爆开,我听见了心碎。

      男人像一具烂光死透的水中浮尸,慢慢仰头看着苍穹夜色,所有烟火被吞进他的眸子里浇灭干净,整片湖泊陷入一片虚无黑暗,时间仿佛停驻。

      钻进男人衣领里,我的耳朵贴着男人的胸膛震动。

      “猫,我的小猫,他坐着飞船回家了。”
      回复
      封疆大吏
      如果让我选我是想要当猫的,可是我怕找不到飞行器还忘却了回忆,自己感觉有目的实则失去了一切。
      回复
      封疆大吏
      萌新抱大腿
      r
      回复
      议事长老
      秃头小宝贝
      感谢楼主,腐剧窝有你更精彩
      回复
      青涩小白
      萌新抱大腿
      加油
      回复
      封疆大吏
      秃头小宝贝
      [s-88]
      回复
      攻城略地
      萌新抱大腿
      😁😁
      回复
      呆萌上路
      萌新抱大腿
      还有吗
      回复

      请登录之后再进行评论

      登录
    • 到底部
    • 实时动态
    • 发表内容
    • 做任务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