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又换了个新家教。
听说新家教只比他高一个年级，学习成绩特别好。只是……家境不太好。
江辞不以为然。
肯定是家境不好才会来给她做家教啊，全学校谁不知道江辞是特难缠的头一号！这学期才开始不久，这已经是换的第五个家教了吧。
江辞觉得很烦。烦念书，烦一天到晚只知道叫他念书的爸妈。听说爸现在在北京，听说最近妈去了广州，他们的生意遍布祖国大江南北，很忙，偶尔腾出时间来，只好一再叮嘱他要努力念书。
江辞不明白，他努力念书干吗？他的未来一早被爸妈设计好，考什么样的大学，找什么样的工作，以及以后要娶什么样的人，他们都给他做好了规划。
努力与不努力有什么关系呢？
因此他特别讨厌爸妈找来的家教。一个个看上去好像很认真似的，其实还不是为了那几个钱。
他们表面上对他很关心、很热情，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一转过身，他们就在背后骂她任性、差生、混混。
于是他花样百出地刁难他们，让他们一个个地知难而退。一次不退?不怕，本少年有的是办法。好主意难想，想几个坏点子还不是小事一桩吗？
但爸妈还真是固执，第一个走了，又弄来第二个，第二个走了，又弄来第三个……
行！那咱们就看看，这场斗争，到底谁是最后的胜利者！
他拿过购物袋，刺啦一声扯开，将满袋子的零食撒满整张书桌，顺便也撒花沙发和茶几上。
然后，他人躺在沙发里，脚踪到茶几上。
李億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堆零食，以及零食堆里打瞌睡的少年。
他的脚步声惊醒了少年，江辞懒洋洋地睁开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番，良久，吐出四个字的评论：“长得还行。”
李億关于这位即将成为他的的弟子的人的传言，他听得太多，早有心理准备。
他十分平静地将花花绿绿的零食拨开，给自己挪出来一个位置，淡淡地自我介绍：我是李億。”
江辞置若罔闻，将耳机塞上。
李信微一倾身，从容地将他的耳机摘下，扔到一边，眼看少年就要发作，他眨一眨眼睛：“我上周刚拿了校运会的胎拳道冠军。”
江辞简直难以置信，他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在威肋他吗？如果他不乖乖听话，他就会向他动手?
给你一百个胆？″我怕你？你来之前，没有同学警告你，我曾经打过家教？”
江辞扑过去，试图将耳机抢过来。
李億微一抬手，轻而易举地就将他的手腕攥住，然后向旁边一甩，直接让他坐到了椅子上。
“我之所以同意来，是因为你爸妈答应我，只要能将你的学习搞上去，用什么样的手段都可以。”他冷冷地看着他。
江辞有一点儿被吓住了。
第一次有人这么对他，之前的那些家教，哪一个对他不是客客气气、点头哈腰的?被打几下都不敢还手，生怕惹了他的父母，有谁像他这样的？他这样子是来打工赚钱的吗？怎么像是催债要钱的?
“你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江辞嚷道，“你信不信我马上打电话给我爸妈，让你滚！”
李億完全不为所动，反而把手机递了过来。″你可以打，看看你爸妈肯不肯信你。在他们看来，你撒谎成性，没一个字值得相信。”
江辞被噎住了。
江家的房子位于新开发区，一幢独栋小洋房。江辞平时住校，周未才回家。偌大的房子，除了他，还有一个定时过来打扫卫生以及做饭的钟点工阿姨。
嗯，现在多了一个李億。
这个李億还真烦。说了早上八点上课，一定不会推迟到八点十分。但是八点钟……这么早！谁大周末的这么早起床啊？那不是有病吗？
但李億直接站在床边：“我数到……”
江辞喊：“喂，小心我叫了啊！”
李億的目光嫌弃得不得了：“有什么好叫的?都是男生，而且我又没眼瞎，怎么可能对你怎么样……”
江辞恨得牙根直痒痒。
“再说了，人家信我还是信你?”李億又扔出重磅炸弹。
江辞好想去练习武术！假如可以，他要跟这小子好好打一架！
“再不起来，冷水侍候。”李信当真去厨房里找出个水瓢，里头盛满冷水。
江辞不敢再倔，乖乖爬起来，还倒了杯水孝敬师父。
“李老师，您喝水。”
“谢谢。”李億接过去，搁桌上，看都不多看一眼。
江辞忍不住：“你为什么不喝?”
“你在里面放了什么?盐？还是吐了口水？”
江辞张口结舌。
李億一副“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的表情。江辞有点儿恼羞成怒：“能不能别把人想得那么坏?”
“我没有。”李億答道。
意思是，我没有把你想得那么坏，而是你本来就那么坏。
江辞气得不想吃饭。
果然他就真的没吃饭。
因为布置下来的试题没写完，所以他不能吃饭。
不想吃是一回事，不能吃是另一回事。
江辞又气又饿，但李億就坐在身边，不时转动着手腕。
这个软硬不吃的浑蛋！江辞只好把习题写完，但是，正确率不到百分之五十，还是不能吃饭。
“我已经把你做错的题型又讲了一次，现在再做一张卷子。”轻飘飘的试卷被扔了过来。
“铁石心肠，法西斯！”不解气，“臭人，烂人！”
他平生第一次做了那么多的习题，觉得自己的手都快断了。终于有一张卷子的正确率达到了百分之五十。
李億很满意，江辞被允许吃饭。在他狼吞虎咽的时候，李億端来一块小蛋糕。
“庆祝你的进步。”李億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温和，″我做的。”
江辞惊呆了。
很久他才结结巴巴地道：“你做的?”
李億点点头：“你家的烤箱都快生锈了。”又补充道，“以后你每有一个进步，我都会奖励你一份甜点。”
呸，谁稀罕！泣辞很想非常有骨气地把这话丢过去，但小蛋糕的香味实在迷人。
于是江辞吞了一下口水：“说话算话！”
李億点点头：“骗人是小狗！”
窗外下雨了，哗啦啦地急打着窗棂，低垂至地面的纱帘被风起，几乎要扑到他脚上来。
窗没关好，雨丝跟着扑进来，紧接着，脸上、眉上，都沾了微凉的湿意。
但江辞的耳根子却一点儿一点儿地热起来。
少年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凝神看着桌面上的课本，此时此刻，江辞似乎突然被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包围着，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她从前只觉得天大地大，没有一件有意思的事。
但自这一刻起，似乎有了一些不同。
